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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看起來也像是個北方人——至少北方人比南方人要可以相信得多,況且這個石越的確也是很有才學的,他又是司馬光等人舉薦過的,從私交上來講,大家對他更無惡感。所以在舊黨中,普遍也沒有人刻意去阻撓皇帝新一輪的徵詔——雖然對於石越寫在書中的某些觀點,很多舊黨是不以然甚至極度反對的。

不過也有人認為,當時新黨與舊黨對於徵詔石越的任命並無阻擾,不過是因為大家的精力都放到了朝廷中關於變法引發的政治鬥爭上去了,沒有人願意花時間來對付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以致莫名其妙的樹敵。而同時石越表現出的才學,也足夠構成朝廷徵詔他的理由了。

所以在五月份,宣詔使者再一次來到桑府,重演了三月的一幕。雖然皇帝的詔書比上一次更加懇切,而對石越的評價也更高,但是石越依然用老的理由回答。而最誇張的是走之前那個宣詔使者說的話都和上次那個人說的一模一樣……當然,他口袋裡也不免裝了一貫錢。

蘇軾和王安禮不約而同的來桑府,苦口婆心的勸石越出山,結果發現“其志甚堅”,也就無可奈何,只是萬難死心。而石越則拿出了正在寫的幾本書的草稿,很快就把二人給吸引過去了。

略略看過之後,王安禮問道:“子明,這些奇技淫巧之說,雖然頗得精妙,然於世道人心何用?”蘇軾也點頭,顯見二人有同樣的疑惑。

石越笑著背了一段經典:“伏曦造琴瑟,芒作綱,芒氏作羅,女媧作笙簧……”這是《作篇》裡面的內容,講敘的是上古聖賢發明創造的事蹟,任何一個歷史系學生應當都不陌生——因為這是必修課的內容。

好不容易背完,石越才說道:“奇技淫巧,若為無用,則伏曦、女媧、黃帝、舜、禹等古之聖人,為何皆有發明?此非奇技淫巧也,此聖人之事,何得謂之奇技淫巧?今者以為此等事不過小人之學,君子鄙之,此所以今之不如古也。”

雖然覺得石越未免有點不通,但是《世本》中的確有這一篇,講古之聖人發明創造的故事,若依石越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二人雖然都是辯才無礙的人,但是對於石越的這種觀點,倒也一時想不到哪裡有什麼不妥。

王安禮溫厚的一笑,說道:“子明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過也真讓人難以駁難。只是把工人之事當成聖人之事,只怕士子們不太服氣。且這些東西,甚至不是工人之事,而是雜學。”

蘇軾爽聲笑道:“雜學便雜學,古之君子,於經典之外,騎射博物、天文算術之學,無所不通。身兼數家之學的,今日也未必沒有。只是如子明這般博學,似乎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又如此年輕,真是所謂生而知之者。”蘇軾有這等見解,其實並不奇怪,今人因為偏見,往往以為古代的儒生連算術都不會,其實中國古代,便是到明清八股橫行的時代,許多的儒生對於天文地理、算術植物以及占卜算卦,都是頗為精通的,只是他們受“君子不器”的影響,大部分人不願意以全部的精力去鑽研這些,只是當成一種業餘的修養,這一點上,和石越的立意就大有不同了。

讓蘇軾如此誇讚石越的幾本書,被後世稱為“石學”,也稱為“雜學”,這幾本書分別是《算術初步》、《幾何初步》、《地理初步》、《邏輯初步》,這四本書加上其後的《物理初步》、《化學初步》、《生物初步》,並稱“石學七書”,陸續在熙寧三年的六月份出版。

這幾本書的內容可以說相當的淺薄,其可貴之處是提出了一些理論要點,並且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對科學技術進行理論性的總結與歸納。當時宋代的技術積累已經達到了相當的高度,各種技術發明讓現代人都瞠目結舌,有些現代人出於傲慢與偏見,以為中國人第一個發明了火藥而沒有用於戰爭——但實際上,在宋代的兵器譜上,火藥兵器數以千百計!其他種種發明與創造,幾乎讓人懷疑那是一個現代社會——但是獨獨缺少的,是科學理論的出現,也可以說是中國文明在這方面的天生性缺陷,也可以說是歷史沒有給中國文明這個機會——但是不管怎麼樣,如果說中國文明和現代科學之間隔著一扇門,那些門的鑰匙叫“科學理論”,那麼此時石越無疑是告訴了中國人那扇門的存在,告訴了他們開啟門之後所會發現的世界,告訴了他們鑰匙製造的關鍵,接下來的,就是中國人憑自己的聰明,去製造鑰匙,推開那扇門了。

這就是“石學七書”的意義所在。從此中國的科學家們不再全部把精神致力於解決一個個的技術問題,而是開始去總結髮現科學理論,再以理論來指導技術的創新……這是一條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