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罷官流放的那一天,十之八九要命喪白水潭,他鄧綰大好前程,可不願意在這裡掛了賬。
桑充國不是不知輕重之人,他也不願意因為自己把這些大宋的未來精英推向萬劫不復的地步。當下冷笑道:“鄧大人,你讓我這個樣子去說服學生,只怕適得其反。”
鄧綰把手一揮,“給他鬆綁!”
有衙役上來給桑充國鬆了綁,桑充國輕蔑的看了鄧綰一眼,走到那些學生面前,高聲說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全部給我回去,照常上課,當今聖天子在上,幾個奸小陷害不了我們。全部給我回去!這樣子圍成一堆,成何體統?”
程顥等人也開始在學生中做工作,勸說學生回去。但是學生們動都不動,有人吼道:“不放桑教授,我們不回去!”
桑充國聽到這個聲音,怒聲吼道:“袁景文,你好大膽子,你想造反不成?白水潭還有沒有校規了?連師長的話也敢不聽?全部給我回去,你們想要天下人說白水潭是一群無法無天的烏合之眾嗎?”
那人立即不做聲了,眾人見桑充國發怒,也沒有人敢做聲。但就是不肯走,任憑程顥等老師把舌頭勸爛,大家連腳步都不肯動一下。桑充國知道這些學生都是十七八歲到二十多歲的年紀,正是熱血重義之時,自己斷難勸動。便轉身對鄧綰說道:“鄧大人,我們走吧,你押著我走在前面,沒有人敢阻攔的。”
鄧綰冷笑道:“但願如此,走!”
當下鄧綰帶著兩個學生押著桑充國走在隊伍的前面,往開封城走去。桑充國所到之處,那些學生也不敢阻擋,勉強讓開一條路來,但是隊伍後面,幾千人卻是緊緊的跟著不放。韓維感慨的和曾布對望一眼,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在這裡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心裡把鄧綰他們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待隊伍走到白水潭山門的時候,有感情脆弱一點的學生忍不住痛聲大哭,本來就挺悲憤傷感的情緒突然爆發,引得許多人縱聲大哭,有些人更是指著鄧綰破口大罵。
程頤聽得這些哭聲,心裡很不耐煩,忍不住厲聲喝道:“哭什麼哭,七尺男兒,像個女人似的。”
桑充國強忍住心裡的悲憤,也停下來朝學生們高聲喝道:“男兒可流血,不可流淚。有什麼好哭的?當年東漢太學生為奸人所害,或殺或逐,你們聽說誰哭過嗎?給我振作一點,別丟我們白水潭學院的臉。”
有幾個學生聽到程頤和桑充國的訓斥,便止住了淚,高聲說道:“諸位,桑教授說得對,大家都不要哭。難道大宋會沒有王法嗎?有什麼好哭的?”
桑充國見眾人漸漸止住哭聲,便對程顥說道:“程先生,子明和沈大人都不在,白水潭就交給先生主持。今日凡我白水潭學生敢踏出這山門一步,你就把他給開除了,以後永遠也不要進這白水潭學院之門。”
程顥擠出一絲笑答說道:“長卿放心,天子聖明,又有石公子在朝,你們定不會有事。長卿此去,比得上東漢範滂,從今日起長卿名動天下,可惜我沒有這個資格去坐開封府的大牢。”
鄧綰等人押著桑充國等人回到開封府之時,石越早就騎馬在開封府衙門之前等著了。他聽到訊息便知道來不及趕回白水潭,乾脆直接來開封府聽訊息。遠遠看著鄧綰等人押著一行人過來,竟然發現桑充國和段子介也在其中,當時就怔住了。程頤和孫覺惹上關係,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以二人的名頭,王安石也不能把他們如何,但是桑充國和段子介就不同了,桑充國不過一個布衣,段子介也不過是一個舉子,他們扯進來,麻煩就大了。
眼見著鄧綰等人走了近來,石越沉著臉把手一舉,厲聲說道:“韓大人、曾大人、鄧大人,久違了。”
幾個人早就看見石越了,韓維和曾佈滿臉尷尬,鄧綰卻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笑嘻嘻的說道:“石大人,久違了。”
石越陰沉著臉狠毒的盯了鄧綰一眼,獰笑道:“鄧大人,不知道我兄弟桑充國犯了什麼罪?我這個學生段子介又犯了哪一條,你把他們抓到開封府來?”
鄧綰滿不在乎的笑道:“石大人,我們也是奉旨辦事。白水潭學院跑了十三名要犯,下官懷疑桑充國便是主謀。這個段子介,持兵器拒捕,辱罵朝廷命官,罪名也是不輕。怎麼,石大人有什麼指教嗎?”
石越陰著臉看了鄧綰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鄧大人,我看你搞錯了,這白水潭的山長是我石某人,不是他桑充國。要抓主謀,我石某人便在此處,怎麼不來抓我?”
鄧綰笑嘻嘻的回道:“石大人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