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天險也!”隔江眺望磨臍隘,種誼既便心事重重,亦不禁發出這樣的感嘆。
劉昌祚淡淡應道:“世上絕無攻不下之天險!”
“子京已有良策?”種誼又驚又喜。
“末將又能有甚麼良策。”劉昌祚指著對面的磨臍隘,慨聲道:“不過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狹路相逢勇者勝!狹路相逢勇者勝!”種誼喃喃念道。他斜眼覷見劉昌祚,只見這個身披黑甲,氣貌雄偉的男子身上,散發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氣質,彷彿他有一種自信,自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他攻不破的險關,沒有他打不敗的敵人……一向以用兵穩健而著稱的種誼,此時心中竟泛起一種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的心情。
兩日後,清晨,霧散。
駐守磨臍隘的西夏大首領沒囉臥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彷彿變戲法一樣,大霧散去後,數百艘各式各樣的木船出現在葫蘆河的江面上,櫓手們正劃出雪白的水花,駕駛著這些船向著東岸衝來。衝在最前面的,是一艘戰船,戰船上空迎風飄揚的將旗上,繡著一個斗大的“劉”字!這些木船,在江面的霧氣散去之後,彷彿一齊約定的,便紛紛擂起了戰鼓,這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從江面傳到磨臍隘口,依然能吸引著人們的心臟隨著鼓聲一起急促的跳動,似乎是要從自己的嗓子中跳出來一般。
沒囉臥沙只覺得自己眼睛裡所能看到,全是載滿宋軍的船隻;耳朵中所能聽到的,全是宋軍震人魂魄的戰鼓之聲。
這是沒囉臥沙一生之間,惟一一次見到這麼壯觀的場面,亦是他惟一一次感到發怯。
“劉?對面的宋人不是種誼的軍隊麼?”監軍使梁格嵬不知何時已到了沒囉臥沙的身後,顫聲問道。
“管他孃的是誰的軍隊!”沒囉臥沙跳著腳大聲吼了起來,對自己心中生出來的怯意有點惱羞成怒,“給爺爺放箭!叫這些南蠻子去喂王八!”
“放箭!”
“放箭!”
“他孃的快放箭!”
西夏人也開始擂鼓吹號。
急促的戰鼓之聲、徹天的號角聲與高吼的命令頓時響徹山谷,頃刻之間,被眼前景象所震驚的西夏士兵都回過神來,密密麻麻如蝗蟲一樣遮天蔽日的箭雨,射向葫蘆河的江面。其中還夾雜著小型的旋風炮所發射的石子。
但宋軍對此早有準備。江面上,一面面幾乎有兩人高的盾牌迅速地豎了起來,整整齊齊密不透風的排列在船的正前方與正前方的上空,頃刻間便樹起了一道道黑色的屏障。只見西夏人射出的箭如同冰雹一般,紛紛落在這些盾牌之上,滑入江中。真正給宋軍造成的傷害,簡直是微不足道。
沒有留下任何給沒囉臥沙沮喪的時間。抓住第一輪箭雨過後的短暫空隙,宋軍從船上便開始了回擊。衝在最前面幾排的宋船上的神臂弓手與鋼臂弩的弩手們,用一輪齊射回敬了磨臍隘的西夏守軍。鋒銳的三稜箭頭從西夏守軍的頭頂落下,轉瞬間便收割了上百人的生命。
劉昌祚站在甲板上的將旗下,紋絲不動,辭色自若,只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東岸。
抬起頭來,幾乎已經看不到天空,頭頂上只有密密麻麻的矢石在飛舞,有夏軍射出的,有宋軍射出的,有分不清是誰射出來的……只是不斷聽到有戰士落水的聲音,有軍官大聲吼叫、咒罵的聲音……還有充斥耳際的戰鼓聲。
隨時可能有一枝箭落下來,奪去劉昌祚的性命。
這裡是宋軍將旗所在的地方,是衝在最前面的戰船!同樣也是西夏人重點攻擊的物件。幾乎七成上的旋風炮,都是打向劉昌祚的座船。不斷的有親兵受傷,甚至戰死。好幾次箭矢幾乎就是擦著劉昌祚的耳邊落了下來。
劉昌祚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世上只有怕死的將軍,沒有怕死計程車兵!
越是靠近東岸,西夏人的箭雨就越是瘋狂,宋軍盾牌所能擋住的箭就越少。被箭射中的宋軍士兵與櫓手越來越多,不斷有人落水,沒有人知道有多少人死傷,只見葫蘆河上,到處都是鮮血的紅色。
但是主將站在將旗下。
主將的座船衝在最前面!
沒有任何猶豫、退縮的理由!
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個信念,追隨那面將旗,向前,向前!再向前!
一個櫓手倒下,立即有另一個士兵接過帶血的木槳,盪開血紅的河水,繼續向著東岸奮力劃去。
“瘋了!那姓劉的是個瘋子!他孃的,這些南蠻子瘋了!”梁格嵬臉色一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