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目前的危機,而大膽向皇帝推薦石越為右僕射——這讓石越都感覺到有點意外,在石越的預計中,向皇帝推薦自己的人,也許會是韓維與馮京,也許會是其他的館閣侍從官員,而絕不是這個對自己並不是太滿意的司馬光。有著這樣的胸懷,任何人見著這個老人,都不能不生出幾分敬意來。
皇帝也很可憐。至少石越是這麼想的。病得幾乎不成人形的趙頊,在聽到益州發生暴亂的報告後,反而突然振作起來。他一面罷免呂惠卿,流放舒亶,赫免陳世儒案中受牽連的官員;拜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石越為尚書右僕射,又採納司馬光、石越的建議,派遣使者催促路上的王安石加緊進京,以借王安石的威信,來穩定新黨的情緒,快刀斬亂麻地亂穩定住汴京政局;一面命參知政事吏部尚書馮京為益州路宣撫使,火速前往益州,主持大局;又採納範純仁的建議,派使者帶詔書前成都府,罷益州轉運使,以陳元鳳為益州路轉運判官,代理益州路政務……
幾天之內,趙頊幾乎是以透支生命為代價,以驚人的毅力,在福寧殿接見大臣、處理著軍國事務。
石越很明白,皇帝並不是一個很沉得住氣的人。白天,在大臣們面前,他裝得鎮定從容,有條不紊,彷彿他又成了熙寧初年那個精力旺盛的皇帝;但在晚上,石越卻知道,趙頊已經焦急得夜夜失眠了。
生命的跡象,正一點一點從趙頊身上,快速地消失。
“朕對不住你啊……”趙頊輕輕地拍著司馬光的肩膀,儘管他親自下詔,讓司馬光過繼他大哥的兒子,賜以厚爵美官,但對於失去唯一的親生兒子的司馬光來說,趙頊心裡知道,這其實遠遠是不能彌補的。
“陛下……”縱使司馬光再怎麼樣強忍悲痛,這時也幾乎忍不住要失聲痛哭起來。
“陛下!”雖然有喪子之痛,但在福寧殿大哭,畢竟是失禮的行為,石越連忙岔過話來,低聲道:“日前陛下垂問臣等,王安石進京後,當以何位待之?臣與司馬公、兩府宰執商議,安石前宰相,首倡變法,雖因事去位,然其功不可沒,不可不權厚禮待之。惟聞安石年老多病,若置之兩府,恐為庶務所累,非陛下所以待舊臣元老之意。臣等以為陛下欲留安石於京師,意在常備諮詢。侍中,掌佐天子議大政,審中外出納之事,國朝以來,雖不實掌門下省務,然非元老重臣不除。臣等以為,或可拜安石為侍中,乞陛下聖裁!”
趙頊這時候也覺察到自己有點失態,趁著石越稟奏,連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待石越說完,已是恢復常態。他知道司馬光與王安石和解,這才想將王安石留在京師,但他卻也是素知道王安石的執拗脾性的,倘若再次拜王安石為相,那對舊黨衝擊太大,政局只怕非但不會迅速穩定,反而會更加動盪;而且政事堂的位置也不好安排,哪怕是出於一種補償的心理,司馬光也是一定要當首相的,更何況如今舊黨在政事堂佔著半壁江山;而趙頊心裡也清楚,理財平亂,都非司馬光所長,真正要救火,他必須倚重石越——且不論他將石越閒置了這麼久,單以石越之資歷威望,不放到右僕射的位置上,也是說不過去的。但政事堂的僕射只有兩個,難道讓王安石去當參知政事、翰林學士?可王安石不是尋常的宰相,他首倡新法,算是新黨之“赤幟”,待之薄了,不僅讓朝中支援變法的大臣寒心,而且也會讓人誤會國策有變。所以給王安石一個什麼樣的官位,便成了大問題……
這時候聽到石越的稟奏,趙頊亦不覺點頭,兩府的宰相們,也算是煞費苦心了——這是既不給王安石實權,面子上又做得好看,侍中的地位,還在左右僕射之上。那什麼王安石“年老多病”云云,自然是說得好聽的藉口。
石越見這時候司馬光也已經恢復過來,皇帝又點了頭,這次覲見,原本便是為了王安石的新官職,事情既然已經說完了,便想騰出點時間讓趙頊多休息會,因道:“陛下既已恩許……”
“子明且慢。”石越話方說到一半,不料便被趙頊打斷了,“侍中、侍中!朕以為……”趙頊一邊踱著步,一邊沉吟著。
石越見皇帝的意思,竟然是對拜王安石為侍中好象還不太滿意,一時間不由也有點摸不清頭腦了。在官制改革以前,侍中往往當成恩寵要致仕的宰相的一個虛銜,但就這樣,也是極少有人能享受這種尊榮的。而在官制改革以後,這還是頭一次準備拜侍中。而且,這一次,“侍中”還並非是做為一個人政治生命的句號出現。
但皇帝卻好象還不滿意,皇帝到底在想什麼?
皇帝倒沒有讓石越猜太久,他很快停住了腳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