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皆不是常設官,幾乎所有東宮官,也都是由他官兼領……”
王珪的話雖然說得委婉,趙頊卻也聽得明白——若是依祖制置東宮官,意義有限。趙頊微微點了點頭,卻聽韓維已接過話來,說道:“當年陛下在藩邸時,尚有長史、司馬、諮議參軍、記室參軍等僚佐,太子殿下升儲早,臣以為東宮僚佐,不必盡依舊制。”
王珪聽韓維這麼說,生怕被誤會了,也不甘落後,亦道:“臣以為也是這個主意,給東宮選官,最要緊在得人,兼不兼他官,倒並不要緊。”
趙頊點點頭,指著石越,笑道:“這裡還有做過太子太傅的,且聽聽他怎麼說?”
宋朝開國至此時,未致仕便當過太子太傅的,石越只怕是絕無僅有的一個。石越聽出皇帝話中玩笑之意,正想說話,忽聽一個通事舍人至殿外稟道:“參知政事、戶部尚書司馬光有緊急事求見!”
“什麼?”休說是皇帝,連石越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睿思殿中自趙頊以下,一時間竟全部愣住了。
那通事舍人幾曾見過這般情形,以為是自己犯了什麼錯,只硬著頭皮,顫聲又說了一遍:“參知政事、戶部尚書司馬光,有緊急事求見官家!”
“司馬光?!”
一瞬間,石越只覺得睿思殿中的呼吸,都沉濁起來。
“宣!”
*
睿思殿中諸人各懷心思望著司馬光走進殿中。奇怪與不安的感覺在殿中瀰漫,每個人都預感到有事情將會發生——這簡直是毫無疑問的,告病避嫌的司馬光,突然這樣進宮求見皇帝,這已經是大不敬的罪名!如若不是有值得他冒險的事情,那司馬光簡直就是瘋了!
呂惠卿的右眼皮突然急促地跳動起來,他下意識地覺察到危險的氣息。他悄悄去觀察韓維與石越的神色,卻見韓維也是一臉的驚訝,石越雖然從容,但是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驚訝之色,卻也絕不是裝出來的。韓維與石越都不知情,但這並不能讓呂惠卿心安,以舊黨此時的處境,沒有盟友的支援,司馬光就敢斷然復出請求召見,那他手裡的東西,一定非比尋常。
從司馬光走進殿中,到皇帝令他平身,這短短的時間內,呂惠卿心中已轉過無數的念頭,但是從司馬光口中說出來的話,依然讓他渾身冰涼。
“……臣敢用舉族數百口之性命擔保,太府寺有人私自挪用左藏庫交鈔至少數百萬貫,放貸牟利……”
趙頊目瞪口呆地聽著司馬光用他那帶著陝西口音的開封官話,說著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左藏庫?挪用交鈔?!封庫?!封賬?!
一時之間,趙頊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他的雙手緊緊抓住扶手,衣袖微微顫抖著,蒼白而無血色的臉上,肌肉一陣陣地抽搐著。雙眼一時望著司馬光,一時望望呂惠卿,目光中,不知是懷疑、驚訝,還是憤怒、失望、焦慮……
呂惠卿已是冷汗直冒。殿中除了司馬光以外,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呂惠卿的身上。
人人都知道誰是太府寺卿,誰是交鈔局知事……
神形枯槁的司馬光,卻一直沒有看呂惠卿一眼,他說完事情的大概後,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一本奏摺。這本奏摺上面,詳詳細細寫了蔡京如何發現永順錢莊的異常,如何發現永順錢莊與呂和卿、方澤等人關係密切,如何得知廣州、泉州等地海商獲得大筆貸款,如何向司馬光揭發,司馬光又如何決定先斬後奏,查封永順錢莊,檢查右藏庫局交鈔出納賬目……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司馬光與蔡京的請罪札子——不過,這與其說是請罪札子,還不如說是控訴呂惠卿欺上瞞下,隻手遮天的彈章!
趙頊嚥了咽喉嚨,看著李向安接過奏章,見呂惠卿嘴唇動了動,他抬了抬手,制止了想要說話的呂惠卿,默默接過奏章,急速地翻看著。他寧願相信是司馬光在汙陷呂惠卿,也不願相信他一直信任有加的呂惠卿,竟然會如此辜負他!但是,他的目光在奏章上飛速地移動著,他的呼吸就越來越急促、渾濁,雙手就顫抖得越厲害!
“這好象不是司馬公的字跡?”趙頊強作鎮定地問著,他不願意在臣子面前失態,但是,他心裡卻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燒灼著,他恨不得馬上站起來,將奏章摔到呂惠卿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質問、痛罵!
“陛下好眼力,這札子是蔡京代寫的。”司馬光語氣平淡。
“嗯。書法極佳!”——這個人是他的宰相!趙頊在心裡咬著牙齒,倘若諸葛亮挪用軍費去放高利貸,不知道劉備將有何感想?!趙頊臉上熱辣辣地,忽然感到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