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下沉思半宿,才發覺,她在東宮的地位跟她是榮國府的千金小姐是分不開的。不過如今榮國府的正經爵爺是賈赦,不是她的父親賈政。所以,她才遲遲不得升遷,因為賈母一旦故去,她的父母就不得不搬出榮國府,到那時,她也不能以國公府的千金小姐自居了。
可是,如今的她也不可能像原著裡一樣,一直壓著大房不出頭。如今的賈赦賈璉父子可是實打實的朝廷命官,就是聯合王家和薛家的力量也不能夠,何況,世交之中的史家早已經淡出原本金陵四大家族的圈子了呢。
賈元春發現自己走入了一個怪圈。她需要地位,她的地位又跟榮國府分不開,沒有地位,就沒有寵愛,沒有寵愛就會造成她對榮國府的影響力的下降,她對榮國府的影響力的下降,會使得她的父親賈政最後必定會離開榮國府,那麼她也不再是榮國府的千金小姐,也就是說,沒了榮國府做後盾的她,會成為冷宮中又一個怨婦。
賈元春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定要將榮國府拿捏在手裡。沒了榮國府,她賈元春不過是工部員外郎的女兒,在宮裡可以說什麼都不是。也只有她的父親,她的兄弟繼承了榮國府,她才是公侯小姐,她才能從榮國府裡拿銀子,讓自己有餘力上下打點,讓自己繼續往上爬。
賈元春迫切地需要銀錢,好上下打點,為自己爭寵做準備。
薛寶釵一向自視甚高。
其中,固然是因為她天生姿色不凡,也因為她在詩詞之上,一向不輸人。就連家裡給薛蟠請的先生們也對薛寶釵的文采讚不絕口。薛家在金陵也算是大戶人家,無論是整個薛氏家族,還是薛寶釵所熟悉的、互有往來的人家之中,也沒有在容貌和詩詞上同時壓過薛寶釵的人。
所以說,薛寶釵有這個資本,傲視群芳。
薛寶釵身為王夫人的外甥女,她也是聽說過賈瑾,這位榮國府的千金小姐的事蹟的。不過,從王夫人口中傳出來的話和從王子騰夫人口中描述的那個人,那是大相庭徑。
所以,薛寶釵自認對賈瑾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受朝廷正式冊封的青和郡君的瞭解,還是比較全面的。不愛讀書、不通詩文、喜歡玩泥巴、精通農事、生性沉靜、於人際往來既不熱衷也不擅長,一個很孤傲、也有資本孤傲的小姑娘。
薛寶釵一直認為自己也常常為家裡看賬本、掌管家裡的銀錢出息,在理財方面,自己不會輸給賈瑾,這個榮國府的千金小姐,自己差的,也不過是運氣而已。
可是,在薛蟠的事情上,薛寶釵第一次認識到,她和賈瑾的差別,尤其是在身份上的差距。
原本,自己也不曾將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舅父的一封信,讓自己家若無其事、雀躍北上成了一場異常狼狽的旅途。然後為了自己的哥哥,薛寶釵跟著自己的母親,到處求饒,錢財不知道送出多少去,可是到頭來,她也只能化身婢女,跪在地上聽賈瑾說話。賈瑾輕飄飄的幾句話,根本就沒有、也不會出力,卻讓薛家心甘情願,一次又一次地送上貴重的禮物,就是日後,薛家給這位青和郡君的禮物也不能輕了。
那個時候,薛寶釵是嫉妒的。為什麼?為什麼?她容貌不如我,文采不如我,樣樣不如我,為什麼她是朝廷冊封的郡君,受人尊崇,而我卻要遭受這番恥辱。
可是薛寶釵卻依舊要感激這位青和郡君賈瑾,因為賈瑾只第一個給她們薛家出主意的人,其他人收了禮物,也不過是一個勁兒的推脫,只有賈瑾給了她們一條路。
這件事情,讓薛寶釵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身份的差距帶來的一系列的不同。不僅僅是生活上的繁枝末節,而是對外的影響力。以薛家的財力,薛寶釵的日子可以過得比任何人都舒心,就是她想要讓自己的衣食住行跟賈瑾看齊,只要不礙了規矩,也是可以的。可是,薛蟠出了事,自己空有才華,卻只能團團轉、到處求人;而那青和郡君卻可以瞬間找到根結,一次解決。這不是兩人的才華有高低,而是身份和接觸層面帶來的眼界的不同。
所以,賈元春遞出橄欖枝的時候,薛寶釵毫不猶豫地接下了。
薛姨媽事後知道女兒的決定以後,長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
薛姨媽也是王家的女兒,雖然讀書不多,可是她卻對身份差距有切膚之痛。她與王夫人本是親姐妹,可是王夫人作為嫡姐,能夠嫁入國公府,而她,卻只能嫁為商人婦,哪怕是家財萬貫又如何,哪怕是沒有公婆讓自己立規矩又如何?又有誰,能夠比曾經是官宦千金、如今是商人婦的薛姨媽更瞭解身份地位之別?
以前,只能在薛姨媽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