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了清亮的絲竹聲,曲調悽婉纏綿,哀怨蒼涼,如泣如訴,每逢春風拂面,柳絲初長之時,爹就會彈奏這首不知名的曲子,聽的我的心也如同輕雲般飄浮。
我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孩子們的肩頭,“都先回去吧,明兒別來遲了。”
“嘣,”屋裡傳來了琴絃崩斷的聲音,如風和我對視一眼,我們都瞭然於心。他朝我努了努嘴,我點頭,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爹頹唐的斜靠在臥榻上,鬢邊華髮早生,皺紋過早的爬上了他的額頭。留在我記憶中的他,一襲白衣飄飄,有最明亮的眼睛,舉手投足,無不自信,可是現在,歲月不饒人,曾經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如今也甘願隱埋於煩俗的塵世中了。
一如既往,如風上前把琴收好,我倒了一盅茶遞到爹的手中,柔柔的說道:“爹,您喝杯水吧。”
爹接過茶盅輕啜一口,擱在了桌上,兩眼直直的看著我,我摸了摸雙頰,“怎麼了爹,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爹搖了搖頭,還是瞧著我半晌不說話,正在我納悶的時候,爹開了口,“雅兒,你今年十四了吧?”
我點頭,爹長嘆一口氣,“我的雅兒是大姑娘了。”說完,他的視線轉到了如風的身上,朝他招了招手,愛憐的說道:“如風也有十八了吧?”
如風看看我,又瞅瞅爹爹,我們誰都不知道爹今天為什麼會發出如此感嘆。
爹突然起身,往門外走去,在快要走出門的時候,他轉身對我說道:“雅兒,你隨爹來。”
“嗯,”我應了一聲,如風拍了拍我的肩頭,我回了他一個笑容。
爹走的很慢,我也只能一步一步的緩慢跟著他。
爹帶我去的是他的書房,這裡是處禁地,還記得我十歲的時候和如風曾偷偷的溜進來過一回,被爹發現以後還被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從此以後,我便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了。
今日爹主動帶我來這,又是為哪般?
書房的牆頭上掛著一副半人高的畫像,畫中的女子櫻唇含笑,美目流盼,美的像天上的仙子,讓人不敢直視。
“雅兒,她便是你的孃親,”爹指著畫像,沉聲道。
我有些許的詫異,自我懂事起,我便沒有見過我的母親,爹也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她的事,為了不讓他傷心,我也沒有問過,今日爹的舉動,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我仔細瞧了瞧畫像,和我印象中孃親的形象重合了,我的容貌也有大半皆出自於她,特別是眼睛,和她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爹,我想知道我孃的事情,”我明白爹把娘深深的藏在心裡,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今天我突然很想知道,為什麼這麼久了爹對她仍是念念不忘。
“雅兒,你長大了,有些事情確實是到時候讓你知道了。”爹看著我,可是目光卻透過我,望向了更遠處。
“老爺,您在裡面嗎?”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爹的話。
“是老高啊,我在,你進來吧,”爹在書桌前坐下,又示意我也坐下,我找了張離他最近的椅子挨著爹坐好。
“小姐也在啊,”老高跟著爹多年,好像從我記事起他便跟在爹的身邊了,說來也算是我的長輩。
“高伯伯,”我親切的叫他,我們都沒把他當作下人看待,可是他一直自顧身份從來沒有逾越半分。
老高急忙揮手,誠惶誠恐的說道:“我的小姐啊,您這不是折殺老高頭嘛,伯伯這稱呼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你是她長輩,一聲伯伯有何受不起,老高,我說了可不止一回了,咱們都是自家人,什麼禮數尊卑,在這個屋子裡通通可以不去理會。”爹開了口,老高才連聲稱是,我衝他眨了眨眼睛,扮了個鬼臉。
爹端起手邊的茶盅,撇了撇茶沫子,捧到嘴邊,我一把奪了下來,“爹,茶是昨天的。”
“哦,哦,瞧我這記性,”爹放下茶盅,老高殷勤的說道:“老爺,我這就給您去換一杯。”
“不用了,”爹擺了擺手,“老高,你急匆匆的找我有什麼事?”
老高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的說道:“是隔壁的三嬸氣沖沖的帶了詩琴來,一定要老爺給她個理。”
我聽了心裡一沉,該來的總要來,狀告到了爹這裡,我一頓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爹皺了皺眉頭,“是什麼事你知道嗎?”
“是,是關於小姐的,”老高嚥了口唾沫說道,“三嬸說小姐打了詩琴姑娘,只要讓她也同樣扇上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