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可態度與上次相比有天壤之別。
馨語娉婷的走在我身前,我磨磨蹭蹭的腳步越走越慢,愈是接近裡屋,我每走一步都愈深感步履維艱。
“雅兒,進去吧,爺在裡頭等你呢。”走至門前,納蘭馨語挨近我壓低了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從她手中接了藥,咬牙掀開簾子,低頭閃入。
傅恆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形瘦骨消,臉如白蠟,昏昏沉沉,了無聲息,眼睛也是黯淡無光。我的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的滑落,費力的壓制著從喉嚨裡冒出的嗚咽。
“傅……六哥哥,”我叫回了從前的稱呼,他如今的樣子,落在我眼中,只讓我感到心疼。
連著喚了幾聲皆無回應,我在案頭放下藥碗,空出雙手來扶起他,“六哥哥,喝藥了“你拿走吧,我不會喝的。”他的聲音空曠,彷彿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幾近呢喃,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不住的噝噝吸著鼻子,淚如泉湧,“六哥哥,是我,我是雅兒。你抬頭看我一眼可好?”
一聲澀澀的嗤笑,“不用騙我,雅兒她。不會來的。”幽幽的長嘆,“雅兒不會原諒我地。”
我心裡發澀。嘴中發苦,眼發酸,一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關節節節突起,竟是皮包骨頭。眼淚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1^6^^更新最快。心上地某個空缺像是被人用力鑿開,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放聲大哭。
“你哭什麼,我死不了。”他的目光明明是停留在我身上,可是空洞,渙散,沒有焦距,他的整個人好似一具沒有了思想和靈魂的軀殼。
“六哥哥,你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眼前的他。頭髮蓬亂,面黃肌瘦,英武不再。瀟灑不再,我一顆心絞在了一起。痛楚似刀扎火燎。
傅恆嘴角掛上一抹淺笑。我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只是也跟著他傻笑。他忽咳嗽幾聲,我也感覺胸腔悶地發慌,我不懂這是否就是所謂的感同身受,如果可能,我甚至願意代他去經受疾病的痛苦。
我用力抱住了他,聲淚俱下,“六哥哥,我是雅兒,我來看你了,你好好瞧瞧,是我。”我抓了他的手撫上我的臉,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盯著他。
他先是茫茫然的瞅了瞅我,忽而眼睛一亮,收緊了臂彎,雙手胡亂的撫摸著我的額頭,眼睛和鼻樑,“你真是雅兒,真是我地雅兒。”
“是,我……是你的雅兒,”他的唇急迫地覆蓋上我的,輕舐我地唇瓣,久違地火熱瞬時淹沒了我們。我全身酥軟,心中激起一種陌生的悸動,雙手攀上他腰間地同時我腦中忽毫無徵兆的猝然閃過一對黑如點漆的眸子,慌忙推開傅恆,心兀自跳個不停。
傅恆顯然沒有注意到我的失態,他還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我心緒不寧的端起碗輕輕送到他的唇邊,柔聲的哄他,“我們把藥喝了好嗎?”
他點點頭,不放心的看看我,“你不要走。
我給他一個無聲的笑容,“我自然不走。”
他這才順從的喝了一口,眉心微擰,“藥涼了嗎?我去換一碗來。”“不用,我只要你好好的陪著我,哪兒也不要去。”他就著我的手,喝完了整碗藥,笑容驟然舒展開來,彷彿他喝下去的不是藥而是灌下了一缸子的蜜。
我想把藥碗送出屋去,順便請下人準備些清粥小菜,傅恆卻拽著我的胳膊不願放我離開,我好說歹說,他仍像一個鬧脾氣的孩子。如此折騰了幾次,我拉長了臉,他偷瞧我幾眼,小聲的問:“你生氣了?”
“現在的你,靈兒尚且比你大上幾歲。”我沒好氣的回他。
正在這時,馨語笑語盈盈的掀了簾子嫋嫋然走入,“爺,雅兒姑娘趕了一天的路,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你總要讓她歇息會,來日方長呢。”
傅恆一聽這話,忙不迭道:“是我糊塗了,這就麻煩福晉為她張羅住處。”
馨語嗔笑道:“還用得著爺說,我早就安排好了。”
面對此時的融洽和馨語時不時展現的友好,我心中有了不詳的預感,突然意識到趕這趟渾水是一件多麼不明智的選擇。
我乘著馨語笑顏如花的拉著我的手,正盤算如何開口說目的已達到該功成身退之類的話時,她幽幽的先開了口,“只有你能勸的了他,”她帶著細微的顫音,眼睛失了神采。
“福晉,我已經完成了你交於我的任務,是不是該送我走了?”是,我僅僅是把它當作一項任務來完成,絕無其他。
“沈姑娘,天色已晚,路上不安全,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