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道:“好,多承指點!”
西華子見自己這幾句話竟將她說得啞口無言,卻也頗出意料之外,聽她沒再說甚麼,便踏上跳板走向崆峒派的船去。那兩艘海船都是三帆大船,雖然靠在一起,兩船甲板仍然相距兩丈來遲,跳板也就甚長。西華子和殷素素對答了幾句,落在最後,餘人都已過去。他正走到跳板中間,忽聽得背後風聲微動,跟著擦的一聲輕響。他人雖暴躁,武功卻著實不低,江湖上閱歷也多,一聽到這聲音,便知背後有人暗算,霍地轉過身來,長劍也已拔在手中。便在此時,腳底忽然一軟,跳板從中斷為兩截。他急忙拔起身子,但兩船之間空空蕩蕩的無物可以攀援,只見足底是藍深深的大海,一躍之後未能再躍,撲通一聲,掉入了海中。
他不識水性,立時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大口鹹水,雙手亂抓亂劃,突然抓到了一根繩子,大喜之下,牢牢握住,只覺有人拉動繩子,將他提出了水面。西華子抬頭一看,那一端握住繩子的卻是天鷹教程壇主,臉上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原來殷素素惱恨他言語無禮,待各人過船之時,暗中吩咐了程封二壇主,安排下計謀。封壇主三十六柄飛刀神技馳名江湖,出手既快且準,每柄飛刀均是高手匠人以精鋼所鑄,薄如柳葉,鋒銳無比,對手見他飛刀飛來時若以兵刃擋架,往往兵刃便被削斷。這時他以飛刀切割跳板,輕輕一劃,跳板已斷。程壇主早在一旁準備好繩索,待西華子吃了幾口水後,才將他吊將上來。衛四娘、唐文亮等見西華子落水,雖猜到是對方做了手腳,但封壇主出手極快,各人又都望著前面,竟沒瞧見跳板如何斷截,待得各人呼喝欲救時,程壇主已將他吊了上來。西華子強忍怒氣,只等一上船頭,便出手與對方搏鬥。哪知程壇主只將他拉得離水面尺許,便不再拉,叫道:“道長,千萬不可動彈,在下力氣不夠,你一動,我拉不住便要脫手啦!”西華子心想他若裝傻扮痴,又將自己拋入海中,那可不是玩的,只得握住繩子,不敢向上攀援。
程壇主叫道:“小心了!”手臂一抖,將長繩甩起了半個圈子。他膂力著實了得,這麼一抖,將西華子的身子向後凌空蕩出七八丈,跟著一送,將他摔向對船。
西華子放脫繩子,雙足落上甲板。他長劍已在落海時失卻,這時憤怒如狂,只聽得天鷹教船上彩聲和歡笑聲響成一片,立即搶過衛四娘腰間佩劍,便要撲過去拚命。但其時兩船相距已遠,難以縱過,空自暴跳如雷,戟指大罵,更無別法。殷素素如此作弄西華子,俞蓮舟全瞧在眼裡,心想這女子果然邪門,可不是五弟的良配,說道:“殷李兩位堂主,相煩稟報殷教主,三月後武昌黃鶴樓頭之會,他老人家若是不棄,務請駕臨。今日咱們便此別過。五弟,你隨我去見恩師嗎?”張翠山道:“是!”殷素素聽俞蓮舟這話竟是要她夫妻分離,當下抬頭瞧了瞧天,又低頭瞧了瞧甲板。
張翠山知她之意指的是“天上地下,永不分離”這兩句誓言,便道:“二哥,我帶領你弟媳婦和孩子先去叩見恩師,得他老人家准許,再去拜見岳父。你說可好?”俞蓮舟微一躊躇,心想硬要拆散他夫妻父子,這句話總是說不出口,便點頭道:“那也好。”殷素素心下甚喜,對李天垣道:“師叔,請你代為稟告爹爹,便說不孝女兒天幸逃得性命,不日便回總舵,來拜見他老人家。”李天垣道:“好,我在總舵恭候兩位大駕。”站起身來,便和俞蓮舟等作別。殷素素問道:“我爹爹身子好罷?”李天垣道:“很好,很好!只有比從前更加精神健旺。”殷素素又問:“我哥哥好罷?”李天垣道:“很好!令兄近年武功突飛猛進,做師叔的早已望塵莫及,實是慚愧得緊。”殷素素微笑道:“師叔又來跟我們晚輩說笑了。”李天垣正色道:“這可不是說笑,連你爹爹也贊他青出於藍,你說厲害不厲害?”殷素素道:“啊喲,師叔當著外人之面,老鼠跌落天秤,自稱自贊,卻不怕俞二俠見笑。”李天垣笑道:“張五俠做了我們姑爺,俞二俠難道還是外人麼?”說著抱拳團團為禮,轉身出艙。
俞蓮舟聽了這幾句話,心中很不樂意,微皺眉頭,卻不說話。張翠山一等天鷹教眾人離船,忙問:“二哥,三哥的傷勢後來怎樣?他……痊可了罷?”俞蓮舟“嗯”的一聲,良久不答。張翠山甚是焦急,目不轉睛的望著他,心頭湧起一陣不祥之感,生怕他說出一個“死”字來。
俞蓮舟緩緩的道:“三弟沒死,不過跟死也差不了多少。他終身殘廢,手足不能移動。俞岱巖俞三俠,嘿嘿,江湖上算是沒這號人物了。”張翠山聽到三哥沒死,心頭一喜,但想到一位英風俠骨的師哥竟落得如此下場,忍不住潸然下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