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紅布撕成布條,綁在手上、腳上和腰上,然後跳起舞來。這讓達爾文大開眼界。原來他們寧願沒有衣服,也不能沒有藝術,不能沒有美(笑)。這樣的例子是有很多的。事實上,在人類的文化和文明中,藝術差不多是最早誕生的,比科學和哲學早得多,幾乎僅次於工具。這說明什麼?說明藝術必有大用!有什麼用呢?這當然是美學要搞清楚的事情,但現在不能說。一說,就扯遠了。請大家先想一想,好嗎?
現在還是來說美學。美學也是沒有用的。藝術已然無用,美學卻連一張藝術的門票都整不出,豈非無用之極(笑)?如果說它也有大用,我們就很想知道是什麼。
先說美學是幹什麼的。大體上說,美學是研究美和藝術的。人類有藝術,也有審美(包括美和美感),這沒有問題,是吧?但人與動物不同,他遇到一個現象,就要提問題。什麼問題呢?總的來說,也就三個問題:是什麼,為什麼和怎麼辦。這就產生了各種學科。比方說,他看到天上有各種天體,有太陽,有月亮,有星星,他就要問:這是什麼?這就有了天文學。他看到蘋果熟了會從樹上掉下來,月亮卻不會,他就想知道為什麼。這就有了物理學。他看到有的人窮,有的人富,有的時候豐衣足食,有的時候通貨膨脹,他就想知道應該怎麼辦。這就有了經濟學。現在,他看到生活中有美,他就想知道美是什麼;他看到同一個物件有的人覺得美,有的人覺得不美,甚至自己也有的時候覺得美,有的時候覺得不美,他就想知道這是為什麼;他還看到大家都愛美,他自己也想變得美一些,這就要知道應該怎麼辦。於是,就有了美學。
但是,要知道“怎麼辦”,就得知道“為什麼”;而要知道“為什麼”,就要知道“是什麼”。所以,“美是什麼”,就是美學的基本問題。
這個問題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很難。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寫過一篇對話體的文章,叫《大希庇阿斯篇》。對話的兩個人,一個是自以為是的希臘貴族希庇阿斯,還有一個就是柏拉圖的老師、大哲學家蘇格拉底。希庇阿斯這傢伙是很有些牛逼哄哄不知天高地厚的。所以,當蘇格拉底問他“美是什麼”時,他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說,這個很容易的啦,美就是一位美麗的小姐呀!蘇格拉底點點頭說,是呀是呀,美麗的小姐當然是美啦!可是一匹母馬呢?一匹身材勻稱毛色光滑跑起來飛快的母馬,難道不是美的嗎?《荷馬史詩》上說了,連神都讚揚過的,難道不是美嗎?希庇阿斯也點點頭說,是呀是呀,美是一匹美麗的母馬。蘇格拉底又問,那麼一個陶罐呢?一個做得很好的陶罐,有兩個耳朵,能裝兩公升水,難道不美嗎?希庇阿斯只好又說,美是一個美麗的陶罐。蘇格拉底就笑起來,說,你看,美是一位美麗的小姐,又是一匹美麗的母馬,又是一個美麗的陶罐,那麼,請問尊敬的希庇阿斯先生,美到底是什麼呢(笑)? txt小說上傳分享
二 最沒用的和最有用的(3)
這下子,希庇阿斯就答不上來了。
事實上,不但希庇阿斯,就連我們,也答不上來,如果不改變思路的話。實際上柏拉圖很可能是在暗示我們,從感性具體的審美現象出發,我們永遠都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同學們或許要問,怎麼,美難道不是感性具體的嗎?沒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見到的“美”,比如美麗的小姐,美麗的母馬,美麗的陶罐,美麗的風景,美麗的音樂和舞蹈等等,都是感性具體的。不但小姐、母馬、陶罐、風景、音樂、舞蹈這些審美物件是感性具體的,就連他們的“美”,也是感性具體的。世界上沒有抽象的、不可感知的“美”,美不能作為概念而存在。審美物件也好,物件的美也好,都是感性具體的。
但是,當有人要我們明確說出小姐、母馬、陶罐、風景、音樂、舞蹈的“美”究竟是什麼的時候,我們很可能就答不上來了。你可以說小姐的眼睛很美,母馬的毛色很美,陶罐的造型很美,但你不能說美就是眼睛、毛色、造型。如果美就是眼睛、毛色、造型,那麼,為什麼同樣有眼睛、毛色、造型的別的小姐、母馬、陶罐卻不美?更何況,當你回答小姐的眼睛很美時,你其實已經跑題了。因為我們問的不是小姐美在哪裡,或者小姐為什麼美,而是問小姐的美是什麼。總不能回答說是眼睛吧?如果是眼睛,那麼,只要眼睛行不行?把她的眼睛放在別人身上行不行?還有,就算這位小姐美在眼睛,我們還是可以問:眼睛的美是什麼?也許你會回答:她眼睛大呀!這又跑題了,又在回答“為什麼”而不是“是什麼”了。何況,就算回答“為什麼”,這個答案也不是沒有問題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