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床邊憂心忡忡地丫頭,她有些僵硬地坐起身來,還未開言詢問便聽璇兒一邊給她整理衣服一邊抱怨道:
“夫人要睡怎麼也不褪了外衣,穿著外衣睡覺很累的,現在身子是不是很僵了?”頓了一頓又道:“蘇離到底做什麼去了?怎麼也不知道服侍夫人歇下?”
屋子裡有些昏暗,芄蘭揉著尚有些沉重的頭,啟唇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酉時三刻了,夫人餓壞了吧?起來吃點東西。”
“這麼晚了?”
揉著頭往門口走去,芄蘭看著昏暗的院子一片寂靜,仰高頭看向天際尖尖的月牙,恍惚地想著今天初幾了?
“燕王呢?”他居然沒來糾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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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小路子出門了。”
璇兒說這句話時似乎遲疑了一下,芄蘭感覺有些怪異,轉眸看了她一樣,還未開口又聽她說道:“蘇離去熱菜了,我讓她送到房裡來,夫人先把藥喝了吧?”
芄蘭怔了一下,“藥?”
“嗯。”璇兒指了指桌上的瓷碗,“安泰藥,大夫說每天都要喝的,昨天燕王一直纏著夫人,我們都不敢當著燕王的面將藥端給你喝,今天一定得喝。”
芄蘭恍然,自嘲一笑,“我差點忘了這事。”隨即想起什麼,她側目看著璇兒,“我怎麼不記得你把那些藥帶來了?”她們走得很匆忙不是嗎?
璇兒靜了半晌才回道:“夫人只是沒注意而已,我把藥放在包袱裡帶過來的。”
總覺得哪裡有問題。
歪頭打量著眼前一臉平靜的丫頭,芄蘭幾乎是習慣性地揚唇笑了,舉步走往桌邊便將桌上的端起來一口飲下,然而那苦澀的味道令她狠狠打了個冷戰,隨即便似乎有什麼東西自喉際一湧而上,她捂著嘴衝出門,撐著廊下的柱子狂嘔不止。
白天還在想著她根本毫無孕吐的跡象,沒想到一碗藥就破了功。
這事安胎藥,不能不喝的……
這樣想著,那股令人膽寒的苦澀再渾身無力一次湧上嘴裡,她虛脫地抱著身邊的大柱子——
“嘔——”要命!她未來可不想過這等痛苦的日子。
“夫人!”
璇兒急衝衝奔到她身邊扶住她下滑的身子,“夫人!沒事吧?”
“璇、璇兒……嘔!”
“夫人!”
“嘔……咳咳!給我、給我那杯水來……”
璇兒驚慌失措地跑回房內倒了杯茶又奔了出來,湊至無力坐在地上的芄蘭嘴邊,“夫人,喝點茶,還會難受嗎?”
將口中穢物漱乾淨,芄蘭閉目背靠在廊柱上,低低道:“璇兒,我們回滎陽吧。”
璇兒訥訥地看著她,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她們現在怎麼回滎陽?爺他……說不定會將夫人又送回來……
“我們明天就回滎陽吧,璇兒,去收拾東西。”她不要再呆在這個地方,她想念澤華,她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擔心自己時一臉憂心的溫柔,她現在恨難過……
璇兒沉默地將藥放在地上,彎身將她扶起來,輕聲道:“夫人,你先回床上躺著,一會兒再吃些東西,收拾東西的事不急。”
芄蘭由著璇兒撫著自己進了屋,一直閉著眼的她在躺下的同時突然開口問道:“璇兒,今天誰來過?”
沉睡前在恍惚中感覺到的那個人……會是她的錯覺嗎?
璇兒為她蓋被的手頓了一頓,旋即又動了起來,“夫人,今天沒有任何人來過,就是燕王殿下領著小路子出去了,至今還沒回來。”
芄蘭睜眼,靜靜地看著她,“璇兒,你今天去做什麼了?”
“夫人,我去買菜——”
“那安胎藥根本沒帶來!”芄蘭冷聲打斷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你告訴我,是你回滎陽去取的,還是王爺送過來的?你今天為什麼沒跟我身邊伺候反而放任燕王拉出去?”
“夫人……”
“他來了,是不是?”
“夫人……”璇兒失措地站了起來,很是不安地絞著手。
芄蘭跟著下床站在她面前,雙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她,一字一字道:“是、不、是?”
回應芄蘭的,是一道深沉的嘆息。
她霍然抬頭瞪向立在門口的人影,臉色煞白的同時當場落淚。
未曾見到前思念氾濫,然而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了,心底卻突如其來湧上一股苦澀的委曲,令她想要轉身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