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小心翼翼地,又帶著幾分興奮,回稟道:“老夫人,是……是莊裡來人了!不……小的是指顧莊!是二房四老爺派人來了!”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三十九章 靜水微瀾
盧老夫人盯著二房派來傳話的家丁,沒說話,直到那家丁額上滿是汗漬,方才移開了視線,冷笑一聲:“路祭?!我們六房的主子一個都不在,設的哪門子路祭?!”
那家丁吞了吞口水,小心地答道:“我們老爺說,六老太太的身份不一般,跟那些旁支末系的族人不能比,即便您人不在顧莊,族中有什麼大事,也不能漏了您那份!”
“哦?”盧老夫人挑挑眉,“這麼說來,他們到底設了幾個祭棚?!”
“從長房到六房……都設了,本來七房九老爺已經進了城預備過節,聽說訊息後,還特地帶著一家子趕回來參加,但二老爺說九老爺既無功名,又非嫡系,才沒讓他出面,只叫他帶著兒子隨長房行事。”
盧老夫人卻聽得冷笑一聲,又再冷笑兩聲。那家丁臉上一紅,心知肚明,卻不敢說什麼,只縮了縮脖子,一副聽候吩咐的恭敬做派。
文怡在旁聽了,心中敞亮。嫡系的六房族人中,三房因早年有難,為賣族田之事與其他族人有了爭執,事情解決後就搬離了顧莊,聽說已經在外落地生根,她前世住在二房時,還曾聽說他們派人回來請求遷祖墳,打算另行開宗的訊息。三房既然人都不在場,特地以他家名義設路祭,卻是極其可笑的事。這也不知道是長房還是二房的主意,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看了那家丁一眼,文怡有些謹慎地問道:“先前不曾聽說康王移靈之事,想來也是倉促間決定的,今日靈柩途經平陰縣城,也是匆匆而過。按理說,朝廷尚未有明旨,事涉藩王,咱們這樣的人家不是更應該謹慎行事麼?便是設了路祭,一家只設一棚就是,哪有每房人各設各的,叫人以為我們族人之間生份疏遠的道理?”
她外表年紀甚小,因此那家丁也不以為意,只是笑道:“這是長房二老爺特地發了話,叫各房置辦的,想來二老爺自有道理。咱們年紀小又沒見識,哪裡能體會二老爺的用意?”
文怡眉頭一皺,便不再理會他了。盧老夫人聽得生氣,冷笑道:“我道是誰想出來的,原來是他?!山中無老虎,猴子當霸王!老大不在,老二就抖起來了?!平時也不見他做什麼正經事,如今倒是積極得很!可惜了!康王盛年早亡,世子不過是個小娃娃,算起來比他家小七的年紀還要小些,便是老二拍足了馬屁,人家也未必認得他是誰!這不是媚眼做給瞎子看麼?!”
因罵的不是二房主人,那家丁也只是諂媚地在下邊笑著,文怡擔心他回了顧莊後胡亂說話,會引起他人非議祖母,忙悄悄扯了扯盧老夫人的袖子,後者瞥她一眼,忍住氣道:“你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過些天等我回去了,自會把你家老爺太太替我們六房墊的銀子還回去!你下去吧。”
那家丁有些遲疑,又在賠笑問:“六老太太,您……不打算回莊裡過節?我們太太早就唸叨著呢,生怕您家今年事忙,不及準備,還特地把親手打的幾樣月餅都送去宣和堂了,若是她知道您不打算回莊過節,一定要難過的!”
盧老夫人眯了眯眼,淡淡地道:“今年新莊子上事情多,我們祖孫倆就不回去了,你替我傳話給你們太太,就說我老婆子領她的情,等我回了家,一定補上重禮!”
那家丁還要再說什麼,盧老夫人卻已經聲稱自己乏了,要張叔送客。家丁只好磕了頭下去,心裡犯起了嘀咕:“早聽說六房老太太刻薄得很,又有人說只是以訛傳訛,今日看來,果真刻薄,話都不讓人說完就把人打發走,別說賞錢,老子跑了一天的路,居然連頓飯都不肯招待,不是傳說六房發了財麼?怎的還這般小氣?!”
結果張叔才送他出了正屋,便拐回去待了片刻方才出來,很是熱情地拉他去吃飯,到了廚房,卻是有肉有菜,雖然在他眼中略顯簡薄了些,還算能入口。張叔又特地打了酒來,對他道:“兄弟來一趟辛苦了,路上不好走吧?我們家小姐說了,如今已過了午,兄弟怕是來不及回去了,回頭就在莊上問農戶借一間屋子,暫時委屈一晚,趕明兒再回去不遲。若抄近道,快馬只要大半天就能趕回顧莊,等向主人回了話,還能趕上吃酒賞月呢!”說完又從懷裡掏出個賞封:“這是我們老夫人和小姐賞你的,難為你大過節的辛苦。”
那家丁一接過賞封,就掂出裡頭有五錢銀子,臉上閃過一絲喜意,嘴裡感念道:“六老太太和九小姐真是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