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了,我家裡已經備好了酒菜,正要吃一頓團圓飯呢,這會子過什麼府?沒得叨撓了二叔二嬸。回去跟你們二老爺說,就說他老人家的心意,我做晚輩的心領了。我不過是個小小武將,聽從上司號令,與同袍們一起在北疆打了幾場勝仗,便是有些微末功勞,也不敢滿世界嚷嚷。慶功什麼的,就不必了,聖上的旨意一日未下,我哪敢厚著臉皮提封賞呀?”
文怡心下一鬆,卻覺得有幾分好笑。柳東行這番話,明面上看來好象十分恭敬,其實字字句句都含沙射影,在諷刺柳二叔一家呢。
那齊安倒還是那一臉的老實巴交:“行大爺,您的功勞,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又何必謙虛?自家人不講那些俗禮。您若是不想太過張揚了,小的不敢擋了老爺的興頭,還請行大爺您自個兒去跟老爺說。老爺夫人也是因為晚輩爭氣,只盼著知道的人多些,好叫外頭人都曉得柳家子孫有出息呢不過您要是真不想辦,老爺夫人也會諒解的,慶功宴什麼的都好說,今晚先請行大爺過去吃了這頓團圓飯吧。老爺夫人半年沒見行大爺了,十分想念。說來都是小的不是,老爺夫人原是吩咐小的早些過來的,偏小的腿腳慢,到這會子才到,結果耽誤了時辰。老爺說了,要請親家老夫人、行大爺與行大*奶一道過去吃飯呢。府里人多,少爺少奶奶小姐們都在等著,一家人在一起團團圓圓地吃頓飯,豈不比您這裡只有三個人熱鬧?府裡夫人和大少奶奶、大小姐也許久不見行大*奶了,都盼著見一面呢。”
文怡微微笑了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二嬸孃要在家裡設宴請我們一家過去吃酒,怎麼也不事先打聲招呼?我們都沒料到呢,只想著相公回到自個兒家裡,自然是要在家中吃團圓飯的。二叔二嬸固然是一片好意,不過這時間真的太晚了,等吃過飯,就差不多是宵禁的時辰了,若是我們過了府,回不來怎麼辦?總不能打攪了二叔二嬸吧?相公剛從北疆回來,自然是要回自個兒家裡的,都是分了家的人了,怎麼還能厚著臉皮佔用叔叔嬸嬸的地方?齊管事還是回去吧,回頭我們打聽得二叔得閒,自然會上門請安的。”
柳東行笑了,也接著道:“正是這話。我畢竟是分了家的人了,怎麼好處處麻煩叔叔嬸嬸?設宴請客的事就真的不必了。我在戰場上受了些傷,還未好全呢,這幾日討了假,正要在家裡好生休養休養。等我養好了,自然會出門向幾家長輩問安的。”說罷就命舒伯送客。
齊安還要再說,無奈舒伯已經走過來,好聲好氣地勸他離開了,他被半拉半推地下了臺階,眼看著就要被轟出二門,只來得及大喊:“行大爺行大爺府裡都等著您呢吃不吃酒您也該親自跟老爺夫人說一聲啊老爺夫人就是想你了,想見見晚輩,沒別的意思,您怎能連這個臉面都不給呢?您對親家老夫人都如此恭敬,怎的對自家親叔叔反倒這般冷淡?行大爺,行大爺……”一路叫著被拉出去了。
文怡聽得惱火,便問柳東行:“這人是怎麼回事?看模樣長得倒老實,怎的說話這般可惡?”
盧老夫人冷笑:“這種人就叫憨面刁,長著一張老實臉,其實說話行事最是刁鑽不過了,不知道的人沒提防,都要叫他暗算一把。你們年輕,不知道厲害,也該想得到了。若他真是個老實人,柳姑爺能派他過來傳話麼?”
柳東行笑笑:“這人我知道,他確實是個心恨手辣的精明貨色,只一張臉騙人。但憑他再精明,我說不去,他還能如何?別管他了,咱們自個兒吃團圓飯。廚房都備好酒菜了麼?趕緊上菜吧,我都餓了,有話等吃完了再說。”
文怡聽到他這麼說,偷偷看了盧老夫人一眼,便輕輕推了他一把,小聲說:“祖母還在上面呢,你怎麼這樣說話?”在齊安來之前,盧老夫人本來是要跟他說話的。
柳東行輕描淡寫地道:“你的祖母就跟我親祖母是一樣的,自家人何必講究這麼多?在咱們自個兒家裡,自然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了,又不是在那邊府裡,處處都管著限著,忒不自在。”
盧老夫人笑呵呵地道:“這話是正理,就這麼著,九丫頭,你別攔著他,好不容易回了家,自家人講究那麼多俗禮做甚?”
文怡只得閉了嘴,嗔了柳東行一眼。柳東行挑挑眉,得意地笑了笑。文怡咬咬唇,扭頭不理他,起身去扶祖母。
盧老夫人一手扶她,一手扶著石楠,起身往正屋的方向移,還說:“團圓飯自然要在正屋裡吃。”文怡忙道:“不敢勞動祖母,還是在這屋裡吃吧?我已經叫丫頭們備好巾箸了。”盧老夫人只是擺手:“胡說,就算是自家人,有些規矩還是要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