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文嫻遇到難處,知道先來向她求助,倒也算是有點眼光。柳四太太心想,看文嫻前些天出手的禮物,就知道她嫁妝不少,私房也多,加上她孃家伯父還在京城做大官,既然都求到自家跟前了,若是不趁機會謀點好處,豈不是對不起自己多日來受到的委屈?
於是當晚柳四太太就親自往各房走了一趟,與眾位妯娌們密議了一輪,第二日又領著文嫻再走了一趟。這一回,文嫻稍稍放下了身段,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也是為了自己的族中的地位,她讓自己變得和氣些了,長輩們說笑時,她也知道跟著笑幾聲,主動提起對方喜歡的話題,還誇了對方的兒女許多好話,或是奉承對方眼光好、有見識,等等,哄得對方臉上總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除了說好話,文嫻又送了一回禮。這一次,她事先請教過柳四太太,根據各房長輩的喜好,認真準備了禮物,最後又請了文怡來過目,確認無誤了,又拿很普通不起眼但又還算體面的匣子裝了,方才送出去。眾嬸孃們都很喜歡,眾小姐們更加歡喜,連帶的,那些老太爺老太太們,也開始覺得這新進門的寧哥兒媳婦還是懂些禮數的,不算太糟,至少比她婆婆和氣些。
這般忙碌過後,族中對文嫻的評價總算有所好轉了,雖然還有人在背地裡笑話她,說她原來不是仗著孃家婆家勢大就目下無塵,而是根本就不通人情世故,才會鬧出那樣的笑話來。如今還要妯娌提點了,柳四太太教導了,才知道改正,實在是太笨了。不過也有人說,寧可她是個笨人,也比她婆婆那樣的性子強。以後各房還是要多多提點這個笨笨的新媳婦,不能叫她被她婆婆給教壞了,在外人面前丟了柳家的臉。
聽到這種種評價,文嫻先是歡喜,復又轉愁。她不過是一時疏忽,怎麼就被視為蠢人呢?若是她沒有對自己的失禮加以補救,放下身段上門去給長輩們賠禮,她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想她?傲慢無禮和愚蠢不通世事,哪一種評價更糟糕,更讓她傷心,她自己也分辨不出來了。
懷著這樣糾結的心情,文嫻第一次親自前往客院拜訪了文怡。
文怡聽著她的抱怨,只覺得有些無力:“弟妹,你是剛進門的新媳婦,初來恆安,人年輕,又沒經過多少事,加上婆婆不肯出言教導,與親戚長輩來往時出點小差錯,實在是再平常不過了。別人說你幾句閒話,你就當沒聽見,只要你日後記得時時小心,不再出錯,別人自然不會再笑話你。如今你不過是才拜訪了各房長輩一回,送了幾份禮物,還不到兩天功夫,就想讓人誇你端莊知禮賢良淑德,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文嫻訥訥地拿帕子揩了揩額角,乾巴巴地道:“我只是覺得……我是如此誠心誠意向嬸孃們賠罪的,她們卻還這樣笑話我……心裡實在是委屈……”
一旁的侍琴也附和道:“是呀,九姑奶奶,我們奶奶幾時受過這種氣?在京城跟那些公侯勳貴人家的夫人和官家誥命們相處,也沒說過那麼多奉承話禮也送了三回了可費不少銀子她們得了好處,還這樣編排人,換了您,您不委屈?”接著又小聲嘟囔,“說我們奶奶是新媳婦,您不也一樣是新媳婦麼?她們誇您這麼多好話,為何就對我們奶奶如此刻薄?”
文嫻瞪她一眼:“少說兩句吧這可不是在咱們屋裡,惹惱了九妹妹,我可不會幫你說話”侍琴縮了頭,臉上仍舊是忿忿不平。
文怡有些啼笑皆非,便道:“我說弟妹心急,弟妹還不信。我來了恆安幾日?你又來了幾日?嬸孃們覺得我還算知禮,難道是在收了我的禮後,只一兩日就得出的結論?眼下倒還罷了,前些日子,我幾乎天天都要跟各房的嬸孃們打交道,人心肉長,我待她們恭敬,她們無緣無故的,自然不會存心為難我。我勸弟妹平日除了窩在家裡,偶爾也出門逛逛。從前在平陽時,你是長房嫡出的女兒,自重身份,輕易不往族親家裡去,可如今你已經是柳家的媳婦了,若真想讓族裡的長輩們念你的好,勤快些才是正理。”
文嫻吃了一驚:“你是說……我還要時時往她們家裡去麼?”
文怡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問題?從前在平陽時,無論是大伯母還是二伯母,都沒少在顧莊中四處串門子。其他幾房的伯母、嬸孃們,不也常常上長房去給大伯祖母請安麼?這柳街就跟顧莊是一樣的,街上住的都是柳氏宗親,女眷彼此往來十分頻繁,四嬸孃一天還要往這宅子跑三趟呢,你走動得多了,別人也不會說你閒話。”
文嫻一窒,訕訕地道:“我還要料理家務呢……再說,婆婆那裡……”心裡卻有七八分的不情願,在京城時她要四處拜訪各家貴夫人和誥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