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不好,只當她是為了長房的態度生氣,便故意扯開了話題,對秀竹說:“往日咱們見了侍郎府的做派,只當是見了世面,沒少誇他家的規矩,沒想到今兒見了李家的做派,我才知道什麼叫令行禁止到底是武將人家,行動就是利索乾脆,趙嬤嬤出門才多久?他家的人居然已經趕到了”
秀竹也驚歎不已:“我還當他家至少要到午飯時才會派人來呢”
文怡聞言心下一動,也覺得李家人來得未免太快了些,一直安靜地坐在車廂門口的何家的便回頭稟道:“小姐,是小的自作主張了,其實這些人不是李家派來的,是駱安打外頭僱的人。”
文怡主僕三人齊齊吃了一驚,文怡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何家的自要說話,車簾外頭便傳來了駱安的聲音:“大小姐,這是小人的主意。因何嫂子聽說府裡太夫人和夫人都往小姐那邊去了,擔心小姐會吃虧,小的便說,索性尋幾個人來,冒充李家人把小姐接走算了,省得李家來得晚了,小姐受了氣。這幾個兄弟,還有他們家裡的女眷,都是老車把式了,京城裡大小官兒最多,不是人人家裡都養得起馬車與車伕的,他們做這一行,從車馬到跟車的婆子與騎馬的伴當都齊備了,生意好得很,只是侍郎府家大業大,從沒光顧過罷了。小姐放心,他們穿的都是特地制的衣裳,京中官宦人家的僕役,差不多都是這個打扮,不是眼光老到又熟知各家情形的,決計瞧不出來”
文怡聽得目瞪口呆,想到平陽平陰也不是沒有樣受僱為人趕車的車伕,但裝扮成官家僕婦的卻從沒有過,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主意。不過她細心一想,又覺得這法子高明。京中官兒最多,不少都是低品級的,若沒有豐厚的家財撐著,僅憑那點俸祿,有幾家能過得富餘?又不象地方上的官員那樣可以收刮民脂民膏。但凡是做了官的,誰又願意承認自己窮?出門做客,尋親訪友,少不得打腫臉充胖子,擺一擺虛排場。與其費錢去養一年用不上幾回的馬車與車伕,倒不如臨時僱,象駱安找的這些人那樣,又體面又省錢,不知內情的人,還當他們家真能養得起這麼多的隨從呢。
想到這裡,文怡微微一笑,便對車外道:“辛苦了,若不是你想的這個法子,我還要苦惱如何應付大伯祖母呢。”
駱安在外頭笑了兩聲,卻緩緩停下了馬車,連前後跟車的婆子與騎馬的隨從也都停了下來。文怡心中警惕,悄無聲息地抬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握在手裡,將袖子攏下蓋住。冬葵看得驚心,悄悄掀起簾子瞧了瞧外面,見是一處陌生的巷子,無人經過,臉色一下白了,何家的見狀不妙,忙問:“小駱,怎麼停下來了?”
“沒事。”駱安輕描淡寫地道,“小人只是想請小姐的示下,眼下究竟去哪裡?真要到李副統領家去麼?若是小姐後悔了,再轉回侍郎府,也還來得及。”
文怡不動聲色地問:“若我真要去李家又如何?”
車廂外頭,駱安似是嘆了口氣:“那小人就只好陪您走一遭了。不過說起來府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小姐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竟然要離開族人親長投靠遠親,定然有個緣故。小人只擔心小姐年輕,一時衝動之下犯了糊塗,日後懊悔也來不及了。因此請小姐給小人一句準話,究竟是為了什麼才離了侍郎府的?”
文怡心中微動,聽駱安的口氣,倒不象是有什麼歹意,反而象是在探口風。只是這種事,有必要坦白告訴他嗎?
文怡還在猶豫,何家的已經湊過來小聲道:“小姐,告訴他也無妨,他嘴還算緊,況且府裡連他戶籍家人都一清二楚,羅家又用過他,應該還算可靠。”文怡想了想,便略點了點頭。
何家的於是便對駱安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大半年前三姑太太回老家省親時,請了大老太太為媒,別房的兩位太太作證,向我們六房的老夫人提了親事,定的是我們小姐跟柳姑爺的一個侄兒。小姐隨大老太太進京,就是為了這事兒。沒想到三姑太太忽然說柳姑老爺給他侄兒另尋了一門好親,竟是反口不認曾與我們小姐有約。大老太太不為小姐說話,反倒幫著三姑太太逼我們小姐退讓,還說要為小姐另尋人家。我們小姐上有祖母在堂,怎能隨她們擺佈?只是擔心她們的手段,因此才想著去尋李家表姑太太設法。”
何家的這番話,簡簡單單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卻隱隱暗示了文怡這樁婚約是明定下來的,又將責任全部歸到柳家頭上,甚至隱誨地指責柳家貪圖富貴背信棄義,侍郎府則為了自己的利益欺壓別房的孤女。文怡聽了暗暗叫好,對何家的頓時刮目相看,她以前只覺得這個媳婦子老實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