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下感動,卻又有幾分遲疑:“真的可以麼?別人會不會說閒話?”
柳東行笑道:“誰會說閒話?你還年輕,一個人在家,若不接一兩位長輩來住著,只怕別人反倒會說閒話呢。那些人的話你通通不必理會,若他們說得過分了,京中的軍眷便先與他們過不去了。”他抱著文怡,小聲嘀咕:“接了祖母過來,你們兩人都高興,你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向祖母請教,無論是二嬸那頭還是你顧家長房的人想來欺負你,有祖母坐鎮,諒他們也不敢胡來。”
文怡撲哧一聲笑了,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過些日子,我便請祖母過來。”但接著又有些發愁:“祖母過來後,住哪裡好呢?”
柳東行想了想,嘆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我這宅子就這麼大,若是祖母不嫌棄,就把西廂房收拾出來吧?那幾間屋子是空的,就是太委屈祖母了。”
文怡輕聲道:“祖母不會在意的。”畢竟,總不能把正屋讓給盧老夫人住。
柳東行輕吻她額間,眼中柔情萬種:“一定要把屋子收拾得舒舒服服的,叫祖母住得高高興興。你在家裡,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做,下人有不聽話的,只管憑自己心意處置。閒了,陪祖母出門去逛逛京城,又或是請李太太、羅四太太過來吃茶說笑,都是使得的,千萬別悶著了自己。好娘子,我把這個家交給你了,一切都聽你做主。”
文怡將頭埋進了他胸口,輕輕應了一聲:“你放心去吧,不用擔心家裡。一定要……一定要平安歸來……”
夫妻倆小聲說著家常話,一直到深夜,方才相擁著沉沉睡去,五更雞叫時醒來,兩人雙雙睜開眼睛,對視一眼,便知道離別的時候已經到了。
此時無需任何言辭。文怡默默地侍候丈夫梳洗,替他一件一件地穿上內裳、軍服,披掛上輕甲,佩帶了長劍,然後便盯著他的臉,彷彿想要將他的面容深深的印在腦子裡。
柳東行與她對視著,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眉眼,忍不住再一次將她緊緊抱住,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艱難地放開了。
舒嬤嬤紅著眼圈,提著燈籠到上房來稟報:“大爺,外頭已經備好馬了,但來接您的兵士還未到,不如吃了早飯再走吧?”說到這裡,眼淚已經止不住了,“老奴親自下廚給您做了早飯……”
“媽媽。”柳東行走過來握住她的手,“不要難過,我很快就會打勝仗回來了。”又回頭拉過文怡:“媽媽,娘子年輕,又才嫁過來,家裡的事,她有不知道,還請媽媽多加提點。她是我的元配妻子,請媽媽象疼我一般,多多疼她。”
文怡眼圈一紅,鄭重向舒嬤嬤行了一禮。舒嬤嬤已是淚痕滿面,連連擺手:“大爺大*奶這是做什麼呀?折煞老奴了。大爺放心去吧,家裡的事,有嬤嬤看著呢。嬤嬤會護著大*奶,不叫她吃虧的。”
荷香捧了早飯上來,文怡親自擺了碗筷,舒嬤嬤看著柳東行吃飽了,又替他重新整了整身上的披掛。這時候,外院來報信,負責服侍柳東行的小兵到了。
文怡帶著舒嬤嬤與秋果、荷香等人親自拿起包袱,將柳東行送到大門外的衚衕口,將行李交給那小兵。
文怡見那小兵不過十六七歲年紀,倒是矮矮壯壯的,頗為機靈,便打聽了他的身世,得知他是京郊農家子弟,家裡還有老父老母與年幼的弟弟妹妹,便問清楚了他家地址,許諾會派人去照應他家裡。那小兵喜出望外,連聲向文怡道了謝,又再三保證,會把柳東行侍候好的。
柳東行看著文怡為自己操持,微微一笑,又囑咐一句:“若遇到什麼為難之事,可以去找羅大哥。”文怡應了,猶豫著,多囉嗦一回:“一定要保重自己。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話。”
柳東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鄭重點了點頭,方才轉身再去看了舒從安、舒嬤嬤等人一眼,然後翻身上馬,招呼那小兵一聲,縱馬絕塵而去。
一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文怡便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她知道,他這一去,不知幾時才能回來。明明是剛剛才分別,但她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文怡不知自己在門前站了多久,當聽到秋果提醒:“小姐,姑爺已經走了,清早風涼露重,您還是回屋裡去吧?”她方才醒過神來。
招呼舒家人一聲,她轉身便往衚衕裡走,卻無意中掃過對面街口,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騎著馬佇立在陰影中,不知看了多久了。
文怡立時便冷下了臉,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狠狠地咬住牙關,方才忍住怒氣。她深呼吸一口氣,一甩袖子跨進門中,沉聲下令:“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