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那車裡的人穿的衣裳,就是臘八那日在大護國寺遇到顧六小姐時,她身上穿的那一件。那個料子極少見的,小姐從前也曾叫奴婢做過一身衣裙,只是顏色不同,顧六小姐那身是梅紅色的,小姐那身卻是秋香色的,只是那回進宮時,不巧遇到滬國公家的大小姐,也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裳,小姐回府後便把那身衣裳剪了。奴婢記得清清楚楚……”
鄭麗君瞪著她,忽然問:“大護國寺那天,在我跟前侍候的是菊韻,見到顧文慧的也是她,你一直在靜室那頭看守行李,又怎會知道顧文慧穿了什麼衣裳?”
竹韻哭道:“奴婢真的見到了……奴婢那天在寺裡遇見了顧侍郎夫人,知道顧六小姐也來了,擔心她會來尋小姐,便趕了過來,在小院門外見她與小姐有說有笑,不象是吵架的模樣,才放下心來。因靜室那頭還有東西,奴婢不放心,便趕了回去。這是真的呀,奴婢在小院外頭還遇見了路過的知客僧,小姐不信只管派人去問……”
鄭麗君還要再問,鄭軒辰這時忽然抬頭看向門口:“母親。”前者扭頭一看,原來是鄭夫人吳氏來了。
吳氏神色間帶著疲倦,先是向丈夫見過禮,又問了竹韻方才都說了些什麼,然後想了想,才用和藹親切的語氣問:“竹韻,你別怕,你只要把知道的事兒都說明白,我們是不會怪你的。你方才說,那車裡的人穿的衣裳,是你在大護國寺見到顧家小姐穿過的,但你在寺裡只是隔遠看過一眼,今日在路上見到時,也離得相當遠,梅紅色的料子原本也不少,你怎能確信那就是同一款呢?會不會是看錯了?”
竹韻被她的態度稍稍安撫了些,有些遲疑地道:“奴婢只是覺得……料子顏色一模一樣,瞧著花紋也象,那人的身段兒也跟顧六小姐差不離兒……再說,她見了小姐的馬車就掉頭走了,倒象是在有意避開似的,還有那馬車,以及車上掛的燈籠……都是侍郎府的東西……”
“這麼說,你只是覺得象而已?”吳氏忽然收了親切的神色,柳眉倒豎,厲聲喝道,“只是覺得象,就敢誤導小姐了?你好大的膽子”
竹韻嚇壞了,慌慌張張地伏下身去磕頭求饒:“奴婢……奴婢只是覺得象,就跟小姐提了一提,菊韻姐姐說不可能,奴婢也覺得有可能是看錯了,但是小姐一定要跟上去……”
鄭麗君抬腳就把她踢翻:“大膽奴婢,明明是你的錯,還要胡亂攀扯人?”
吳氏板著臉命人將竹韻拖出去,等候發落,竹韻一路哭著求饒:“小姐小姐您不能這樣啊明明是您要跟上去的……不關奴婢的事啊……”但隨著她被越拖越遠,很快就聽不到聲音了。
鄭麗君有些心虛地偷偷看了母親一眼,小心道:“母親,照這麼看來,也許顧文慧根本就沒出現過,只是用一件衣裳做了誘餌,竹韻愚蠢,就這樣上了當,連累女兒也……”
話未說完,吳氏已經反手一掌揮了過去,鄭麗君只覺得一股重擊襲來,整個人被那股力道帶著,撲向了圓桌,接著臉上火辣辣的一片,整張臉的都腫了。她猛地轉過身來,忿恨地瞪著黃色,高聲道:“母親你為什麼打我?這明明是竹韻的錯”
吳氏冷笑道:“這丫頭是我親自為你挑的,她的性子我最清楚,最是老實不過,就算她一時看錯了,也絕不會挑唆你追上去,方才我也問過菊韻,是你堅持要跟,她勸你也勸不動。若不是你自己糊塗,便是人家設下十個八個圈套,也奈何你不得你還有臉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如今為了你,不但我們全家都成了笑柄,我這個做母親的,今後出門見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鄭麗君眼圈一紅,心中委屈無比。曾經慈愛的母親,自從路王府茶會以來,就開始挑自己的刺,如今自己出了事,再也不能給她掙臉了,所以……她對自己就只剩下了責備麼?明明是別人惡意陷害自己,怎麼就成了自己的錯?
她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咬牙道:“這時候再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如今是別人在害母親的女兒,母親要操心的,應該是為女兒解困吧?您再生氣,也當防備那背後下黑手的人會再設圈套,謀害我們家其他的人顧文慧或許沒有這樣的膽量,但顧家其他人也沒有嗎?若他們沒有,那些素來不待見父親與女兒的人呢?如今大難當頭,母親能不能先別管那些臉面小事,幫著想想應對之法?”
吳氏氣得不怒反笑:“好,我如今倒成了只顧著臉面小事,不顧大局的人了是吧?你倒是懂得顧大局,那又怎會中了別人的圈套?那個東平王世子是怎麼回事?你為何見了他就沉不住氣了,不顧兩個丫頭的阻攔,硬要衝進那宅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