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著羅四太太說了一會兒話,聶珩也到了。他先向羅四太太請安問好,後者又問了些備考的話,還嘆道:“離會試的日子不遠了,功課很緊吧?都準備得怎麼樣了?”
文怡聞言,面有愧色。她好象有些心急了,其實等大表哥考完會試,再與他見面,也沒什麼要緊。
聶珩恭敬地答道:“功課已經溫習得差不多了,經義都是熟的,眼下主要以觀摩前輩們的文章為主,自己也練練筆,倒也算不上忙碌。”說完用安撫的眼神看了文怡一眼,淡淡一笑。
他的功課很好,書都記熟了,文章也練過許久,府學的先生都說若無意外,是必中的,只是名次還是越高越好,因此他如今還在緩緩溫習從前的功課,倒是不覺得緊張。
文怡聽了,才稍稍鬆了口氣。大表哥的功課很好,記性也很好,文章也是深受先生稱讚的。她實在是過慮了。
羅四太太笑著點頭,指了指文怡道:“你們兄妹倆久不見面,想必有許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攪了。明敏這些日子總是出門,但我昨兒跟他提過你們今日要來,想必馬上就到了。我出去瞧一瞧,你們先聊吧。若有什麼吩咐,只管吩咐門外的婆子。”
文怡忙起身一禮,恭敬將她送出了門,便返回身對聶珩鄭重地福下身去,語帶愧疚地道:“訂親的事……是我不對,不該瞞著大表哥,還請大表哥恕罪。”
“你這傻丫頭,快起來”聶珩忙攔住她,“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你離開平陽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親事能不能定下來,不告訴大表哥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你能配得好夫婿,大表哥心裡也為你高興,怎會怪你呢?”
文怡心中疑惑,不由得抬起頭來:“大表哥,你……”他不是才到京城就氣沖沖地尋柳東行去了麼?從前對柳東行也不大待見的,為何此時卻……
聶珩微微一笑:“從前我看他,確實是不大滿意的。便是前兒我與他見了一面,也覺得他雖不似幾年前那麼怨氣沖天的,也仍舊有些過於陰沉。表妹這樣的好女兒,配他實在是委屈了。”
文怡張口想要說話,卻又忍住了,低頭絞著帕子,小聲道:“我……我沒覺得委屈……”
聶珩見狀,暗暗嘆了口氣,又重新露出了微笑:“不過後來他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你可知道,當我說你嫁給他會受氣,實在不是良配,勸他另娶他人時,他有什麼反應?”
文怡吃了一驚,立時抬起頭來看向聶珩:“大表哥,你跟他說那樣的話了?”見聶珩點頭,急得差點紅了眼圈,卻又在看到他那打趣的目光後,醒過神來,“你這是……在試探他?”
聶珩笑了:“起初還真是一時氣話,沒有試探的意思,沒想到卻叫我試探出他的心意來了。他一聽這話,幾乎就翻了臉,我想,若不是還顧慮著我是你表哥,他立時把我打出門去都有可能呢經此一事,我倒是放下了擔心,他性情雖有些不足,待你倒是真心的,對這門親事也十分執著,想必日後會待你好的。”
不但如此,他回想起當時柳東行的眼神,就象是一頭要吃人的野獸一般,只是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可見脾氣並不算衝動,但也足見對方對這門親事十分執著。為人執著並不是壞事,也許太過執著,會有不慎傷到表妹的時候,但這份真心是不摻假的,只在於分寸而已。有真心,總比沒有強。
他或許可以另外為表妹尋一個性情溫文爾雅、家世又好的謙謙君子為夫婿,這對他來說不難辦到,但那對錶妹而言未必就是好姻緣。性情溫和,脾氣好,那就足夠了麼?他如今已經娶妻,自然知道對於女子而言,性情溫和的夫婿並不意味著幸福。他回想起來,心中多少覺得有些愧對新婚妻子,雖然他以身體不好與忙著備考為由,回絕了母親在妻子小日子時安排的通房,但母親對妻子卻還是生了嫌隙,妻子也同樣覺得委屈。她們是親姑侄,尚且如此,若表妹嫁了人,是不是也要受這樣的氣?他深知表妹性情,平日裡最是溫順乖巧不過的,但遇事卻很有主意,一旦受了委屈,便是嘴裡不說出來,心裡也要惦記著,卻是不肯輕易讓步的。這樣的性子,平日還好,遇上了難相處的婆母,便要吃虧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一個真心敬愛她、性情堅毅的丈夫,總比一個性情溫和孝順卻不能違背長輩意願的丈夫要強一些。
柳東行沒有父母,雖有叔嬸在上,卻向來不睦,又有意分家另過。這樣的夫婿,可保表妹婚後能過上清靜日子,又立時就能當家作主,不至於事事受制於人,對在家時習慣了當家的表妹來說,是最好的人選。
柳東行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