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幸虧司機熟悉路況,在小衚衕裡七拐八拐,繞了不少路,總算及時上了高速公路。侯亮平和陸亦可都鬆了一口氣。
陸亦可說:歐陽菁夠厲害的,能想到調李達康的車護駕,親自送她去機場。上回丁義珍逃走是暗度陳倉,她這回可算明火執仗了。侯亮平說:聽你這意思,上回放走丁義珍的就是李達康了?陸亦可十分肯定:除了李達康,還能有誰呢?侯亮平搖了搖頭:亦可,我不這樣認為,今天的情況和那夜好像不是一回事。陸亦可建議說,現在可以向季檢彙報了,讓季檢報告省委。侯亮平立即否決:現在就更不能彙報了!李達康是省委常委,動李達康是要中央批准的,超出了我們的許可權,也超出了我們的控制範圍。我們現在為了辦案,必須先假定李達康和歐陽菁的涉嫌犯罪沒啥關係,我們只抓犯罪嫌疑人歐陽菁!
這時,名品商場的同志來了電話,報告了個好訊息,說證據已固定了。收銀員看了歐陽菁照片,確認是她刷的卡。簽了兩個不同的名字,一張是張桂蘭,一張是歐陽菁。歐陽菁買了一件價值兩萬多元的高階時裝,賄卡里的錢不夠用了,才拿自己的卡補上的。
侯亮平樂了:太好了,現在證據確鑿了!陸亦可問:那就硬幹了?從李達康專車上抓人?侯亮平說:是的,所以我才親自出馬嘛……
警車到了機場收費站停下了。陸亦可再次提醒:侯局,你再考慮一下,這麼做合適嗎?侯亮平說:沒什麼不合適,我們就是依法傳喚歐陽菁嘛!陸亦可問:如果李達康書記不讓我們傳,在這裡形成僵持呢?侯亮平胸有成竹地說:你認為這可能嗎?李達康是政治家,要顧及自己的政治影響!我不相信他這個省委常委、京州市委書記樂意在這種場合和我們僵持。退一步說,就算他想撈他老婆,也會在幕後做工作,而不是和我們對抗硬來。我想,他連車都不會下。陸亦可仍擔心:如果,我是說如果,李達康也和你一樣邪乎呢?侯亮平道:那也好辦,我直接打電話向省委書記沙瑞金彙報。陸亦可還想說什麼,侯亮平豎起手指止住了她:陸亦可,不要再說了,出了問題我負責!
這時,李達康的專車也駛臨了收費站。侯亮平下車,當道一站,舉起手掌做出停車的手勢。李達康的轎車緩緩停下。後面跟蹤而來的張華華的警車也在李達康專車的左側停了下來。李達康的司機下了車,走到侯亮平和陸亦可面前:你們想幹啥?知道這是誰的車嗎?侯亮平說:我只知道被傳喚人歐陽菁在這臺車上。司機滿臉的不屑:我說同志,歐陽菁是誰的夫人,你不會不知道吧?侯亮平說:歐陽菁是誰的夫人與我們檢察院辦案沒關係!陸亦可解釋道:有人舉報了歐陽菁副行長,我們要請她去談一談!司機不無傲慢地說:知道嗎?歐陽副行長是市委李達康書記的夫人,這臺車也是李達康書記的專車!
侯亮平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專車,不動聲色道:是嗎?我不知道李書記現在是否就在這臺車上,如果李書記在車上的話,麻煩你向李書記彙報一下,我們這是例行公事,請他理解支援!說罷,主動向司機出示工作證和傳喚證。這是我的工作證,我叫侯亮平,省檢察院反貪局局長!這是傳喚證,請你讓李達康書記和歐陽菁副行長過目吧……
雙方交涉時,李達康專車的車窗緊閉著。隔著深色窗玻璃,侯亮平似乎都能看到車內李達康和歐陽菁憂鬱的面孔。事後陸亦可說,那天身穿檢察官制服,手持證件的侯局長英氣逼人,似一尊法律之神的化身,這一形象必會深深印刻在李達康的腦海裡,讓其終生難忘。
然而,另一個事實也不能忽略:那一刻李達康也讓侯亮平終生難忘。侯亮平怎麼也沒想到,這時專車的車窗竟緩緩開啟了。李達康坐在專車後座上,冷冷地凝視著他,一言不發。這是一位久居高位、成熟幹練的高階官員,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臉上毫無表情,但眼鏡架後面豎起的川字紋,表明高階官員此刻正強壓著怒氣。高階官員審視著他,目光森森,充滿了壓力。權威,總會根據不同的場合和物件以最恰當的方式表達出來,此時此刻,嚴峻的沉默就是一種好方式。
侯亮平也冷冷看著李達康,直面對視,毫不避讓。他知道自己絕不能避讓,這是法律和權力在較量。他眼光中稍有怯懦,權力就會像野獸一樣撲過來,法律就將一潰千里。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終於,歐陽菁主動打破僵局,開啟另一側車門,緩緩下車。張華華和兩名女警迎了過去。張華華神色嚴峻地說:歐陽行長,請吧!
歐陽菁迴轉身,木然地對著專車裡的前夫最後招了招手,上了檢察警車。張華華和一名女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