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揹負紅顏禍國的罵名。這麼久以來,為了你,她已經承受了太多的罪名。她時常笑著說,有罪乎?莫須有。這莫須有的罪名她雖表示不屑一顧,可你不願意她去做那替罪的羔羊,她應該得到最好的。
早朝上,照例有臣工請奏立後事宜,這次推薦的人選是庶族大司馬的女兒。很好,所有的閨秀已經推薦了個遍。你覺得疲憊,昨夜又是一宿未閤眼。你無法命令自己離開她左右,你害怕她好不容易有短暫的猶豫退縮想遠離死亡的時刻你卻不在她的身旁,然後這求生意志會轉瞬即逝,一切會再也無法挽回。朝堂上你平靜如昔,越是在這個時刻,你越是不可以亂。
全天下的人都亂了,你也要保持清醒,哪怕只是假裝鎮靜。
最後一夜,你與皇祖母秉燭夜談,她諄諄告誡你的就是這一句話。那一夜之後,她選擇了自己結束她的時代,她用她的生命為她的孫子鋪就通向他的王國的道路。因為你告訴她,你已經長大。
是的,你以為你已經長大。在很小的時候,你就盼望自己快點長大。
你的母親是當朝的皇貴妃,和眼前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的頭銜一樣。是不是所有的皇貴妃都這般冷酷自私。記憶中,母親沒有給過你太多的溫暖,她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跟別的妃子爭風吃醋上面。只有在師父誇獎你天資聰穎機敏好學的時候,她才會露出難得的笑臉。為了她這短暫的溫柔,你拼命的用功學習,只盼她一個點頭的讚許。從懂事的時候開始,就不斷的有人告訴你,你的母親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你很像她。你聽的心驚膽戰,你害怕自己也會有一雙同樣陰狠的眼睛,在父皇的目光溫柔的落到旁的妃子的身上時便會兇光畢露的眼睛。幸而你沒有,你把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很好,好到讓你的皇祖母都驚歎,認定你是個值得栽培的孩子。所以在你的母親過世以後,你得以在宮廷中尋找到了另一個庇護的場所。
你的父皇把對子女的全部愛都傾注到了他的小兒子阿奇的身上。你曾經無數次的嫉妒父皇對阿奇的疼愛和縱容,可你只能站在一旁作出平靜的模樣,不敢流露出半點豔慕。是的,你嫉妒你的弟弟,他不僅有生母的惦記,養母的關愛,父皇的恩寵;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按照自己希望的模式去生活,而不必顧忌別人的目光。你不可以,實際上等同孤兒的你不可以。這冰冷殘酷的皇宮中,想要生存下去,不被別人侮辱踐踏的生存下去,你只有比別人更聰明更謹慎更強大更懂得韜光養晦更不動聲色更心冷如鐵。
宮廷鬥爭裡,從來只有高高在上的贏家和賤若螻蟻的失敗者。你不同情在你腳下求饒的失敗者,因為如果情形互換,他們的腳也會毫不猶豫的踩下。誠如病床上這個蒼白孱弱的女子所言,這皇親國戚間的親情要對半開再打八折,沒有永恆的盟友,只有永恆的利益。說這些話時,她的唇角帶著笑,眼睛卻是冰冷的,沒有絲毫的溫度。那個時候,你們還遠遠沒有做到坦誠相見,所以你甚至不敢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因為這一握,便是一生的承諾。
你和她的開始,不是一見鍾情似的相互傾心。這樣的故事,對於同樣小心謹慎的你們是不合宜的。從見面的第一眼起,你就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彷彿是孤獨的靈魂尋找到了同類一般。這種感覺令你顫慄,如果不是情勢所逼,你一定會選擇離她遠遠的;這樣的女子,這樣一雙清冷而漫不經心的眼睛,似乎能透過層層的掩飾把你看得清清楚楚,然後不動聲色,若無其事的彷彿什麼都沒看見。
一道遺詔,一塊兵符,兩件死物竟可將極力躲避對方的兩個人糾纏到一起。彼此試探,彼此防備,彼此無聲的討價還價,然後協議達成,並肩作戰。她的光芒在這瞬間迸射出來,比珠光玉華更眩耀奪目。皇兄如果知道她是這樣的寶貝,一定會後悔與她站在對立的位置。區區的短暫的支援又算得了什麼,兄弟鬩牆一向是皇位爭奪中難免的程式。天,她對你的影響有多大,連說話都烙上了她的印跡。
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單純的欣賞。對她微笑不過是為了讓她心甘情願的幫你走向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你在心中如此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辯解。結果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悄無聲息的就一點一點的淪陷,等到自己驚覺時候已無力抽身。
不能讓藍家和皇祖母過早的察覺到這些,此刻你還沒有把握可以保護她的周全。所以你冒險拿以白家為首的楚天昊的餘黨開刀,只為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這份心意她未必明白,但她依然選擇了停留在你的身邊。為什麼當初那麼危機四伏的時刻她願意留下,到了今天,她卻執意要走。
只為的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