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站著,並沒有顯得多麼的卑躬屈膝,他的眼睛眺望著周遭的美景,不發一言,認真傾聽。
朱棣繼續道:“太祖說,你文韜武略盡都優於你的兄長,可是你太聰明瞭,你並非太子,將來便是臣子。做臣子的,怎麼能比儲君更加聰明呢?這樣做是為了你好,是為了將來你們兄弟能夠和睦,有些時候,人要學著裝糊塗。”
朱棣踱了幾步,淡淡的繼續道:“朕聽了這些話,當時心中很是憤然,朕在想,莫非只要朕在皇太子之下,聰明也成了朕的過錯?等到太子薨去。朱允文這小兒立為皇太孫,朕心裡又想,若是太子,朕尚且服他,可是一個黃口小兒。不過是側妃所誕,難道也要服氣他?難道他做了天子。朕還要裝糊塗?朕做了他的臣子。就要裝瘋賣傻?不對,這不對,朕沒有錯,錯的其實不是朕,縱然全天下人都認為是對的,朕也絕不認這個錯。有人生來就是如此,朕就是這樣的人。”
郝風樓心裡猜測,朱棣說的這些話想來是心裡話,只是言辭之中似乎對太祖有些不滿。自己聽了去。實在有點忌諱。只是郝風樓不得不聽,他知道,其實這些話在朱棣的肚子裡憋得太久,無人傾訴,縱是他身為天子,也絕不敢肆意說出這樣的話來。
朱棣幽幽的嘆了口氣,繼續道:“可是現在,朕也面臨了一個問題。郝風樓,你呀,也是太聰明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朕在想,朕是不是該把太祖說過的話來對你說一遍。告誡你,你是臣子,不該這樣聰明,理應去裝糊塗,裝了糊塗才能長久,你看,文淵閣和翰林裡的那些大臣,哪一個不聰明呢?解縉……楊士奇、楊榮、胡廣這些人,俱都是人中龍鳳,他們難道不聰明嗎,可是他們有時候也裝糊塗,在朕面前裝糊塗,即便是太子,朕是知道太子的,此子雖是行動不便,卻也是大智之人,可是他懂得大智若愚,他也懂裝糊塗。唯獨你這個傢伙,太聰明瞭,朕曉得,你有時也會裝一兩下糊塗,可惜太蹩腳,這是故意賣弄,每每事到臨頭的時候,你這蹩腳的糊塗就不見了蹤影,非要跳出來,於是鋒芒畢露。”
朱棣旋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郝風樓道:“可是朕思慮再三,太祖的那番話,朕還是不必用來告誡你了,你聰明就聰明吧,一個聰明人不是什麼壞事,這一次你做得很好,讓朕鬆了口氣,朕要的就是你這樣的聰明人,朕帶你來這裡看看,不是因為這裡環境優美,這些美景,朕不稀罕,朕更喜歡北平,更喜歡關塞,喜歡那千里無人煙的大漠,白山黑水的遼地。朕帶你來這裡,是因為從這裡看奉天殿的位置最佳,你來看看,這奉天殿是否很是雄偉?”
郝風樓凝視遠處的奉天殿建築,在他看來,古代的建築再雄偉,相比於他這後世之人也不值一提,可是在他眼簾之中,那古樸和厚重的建築坐落於太陽的餘暉之下,籠罩在琉璃瓦折射出來的光暈之中,這孤獨的建築卻有一種浩然之氣,使人感覺到自己是那麼的渺小。
郝風樓忍不住道:“這不是雄偉,陛下,臣以為,奉天殿在臣的眼裡斷不是雄偉。”他連用兩次相同的話來肯定自己的觀點,隨後道:“微臣看到的是一股氣,天子居所,天下中樞,政令皆出於此,千萬人為在此站有一席之地而爭得頭破血流,武官流盡了鮮血,文人懸樑刺股,為的也不過在這裡有個立錐的地方罷了。”
朱棣大笑,道:“這裡將來會有你站腳的地方,哈……或許三五年,或許十年,朕也說不準,其實你的命運掌握在你的手裡,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和自己息息相關,學士解縉有意讓你去安南,隨軍遠征,好立下戰功,不知你可願意嗎?”
郝風樓頓時警覺,猶豫片刻道:“一切都憑陛下吩咐,陛下要讓臣去,臣只好奉旨。”
朱棣揹著手,淡然道:“可是你看上去很不情願,怎麼,不願意磨礪一二?”
郝風樓搖頭道:“微臣有自知之明,行軍打仗並非微臣所長,若是隨軍不能立下寸功,豈不是教陛下失望?”
朱棣又笑了,道:“對,朕也是這樣想,不過你會去安南的,不是現在,而是一年之後,等到大軍平定了安南,朕要讓你送那陳王子回國,你想必明白朕的意思吧?”
郝風樓猶豫片刻,道:“陛下真想讓陳王子總攬安南軍政?我大明十萬將士浴血奮戰,豈可為他人做嫁衣?”
朱棣搖頭,苦笑道:“你呀,太斤斤計較了。朕方才還說你是聰明人,你看,你現在卻真正的糊塗了,朕既然讓你送陳王子去安南……自然……哈哈……”
郝風樓頓時明白了,所謂的送,其實就是控制,自己的任務是借陳王子安穩安南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