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時候,或許還可以恩寵,可是一旦漢王生出了非分之想,一旦要動搖到國本,那麼父子之情,都是笑話,漢王能活著,不是因為天子還念著血脈之親,只是因為他願意留著他,給太子一點壓力而已。你明白了麼?殿下,漢王的失敗。在於不識時務,天下的大勢,便如咱們這船下的滔滔江水。你即便是一塊磐石,再如何堅固,可是終究,也有沖走的一日。”
從前的時候,朱高燧並不願意聽這些,可是今日,卻是聽得很是認真。他不由道:“既然如此,那麼說來,太子的地位。誰也不能動搖了?”
郝風樓微笑:“這卻是未必,時勢造英雄、英雄也可造時勢。說穿了,太子能有今日,在於他的本錢。他的本錢。就是士大夫,是讀書人,我大明自太祖以來,雖然對讀書人有苛刻之處,可是呢,終究還是逃不過歷朝歷代的那句話,叫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支援的是太子,這是太子的資本。此外。立嫡以長,這亦是祖法。是名正言順。這都是太子的優勢,我說的難聽一些,漢王此前,上躥下跳,折騰的再厲害,可是太子憑藉著他的優勢,只需穩當當的坐在那兒,作壁上觀,就可教漢王灰飛煙滅。所以要讓太子做不成這儲君,很難。可是辦法,卻不是沒有。”
朱高燧不禁皺眉:“你的意思是,拉攏士大夫和讀書人?”
郝風樓笑了:“殿下以為,你拉攏的了讀書人麼?”
“呃……”朱高燧哂然一笑,搖頭:“我只是玩笑而已,我又不想學二哥,要做勞什子的皇帝,你言笑了。”
郝風樓卻不理他言不由衷的話,卻是正色道:“不需要拉攏讀書人,只需要分化他們就好了,只有分化了他們,自然而然,會有一批遭受迫害之人,四處尋救命稻草,假若這個時候,趙王殿下能夠禮賢下士,那麼自然而然,就會有人給殿下抬轎子。你看宋時的新舊黨爭,就明白了。”
“分化?”朱高燧似乎把這句話記在了心裡,卻又提出疑問:“可是如何分化呢?”
郝風樓抿嘴一笑,道:“郝某人便講一個故事吧,在極西之處,有一個和我大明相似的國家,這個國家,也倡導儒學,可是他們的讀書人呢,卻都分化的厲害,有東林、有浙黨,有楚黨,各黨之間,相互攻訐,他們其實本都是同樣的讀書人,卻終究因為利益和地域不同,最後抱團在了一起,就如這浙黨,他們乃是浙人,江浙那兒,乃是魚米之鄉,他們的利益,就和其他的讀書人不同了,於是他們抱在一起,自然而然,會在朝中維護自己的利益,人一抱了團,就免不了會有人提出適時的理論,會有自己的理念,他們為了在黨爭之中取勝,就又不免,要在朝中尋覓一個可以支援和爭取的重要人物,這個人,可以是個閣臣,也可以是個皇子,殿下明白了麼?如何分化,不在於陰謀詭計,也不在於,如何勾心鬥角,這是陰謀,陰謀只可矇蔽一時,卻不能長久。真正的分化,應當理清他們的利益關係,他們的利益在哪裡,屁股也就會自然而然的坐在哪裡,這才是陽謀。”
“利益關係…本王還是有一些不懂,郝風樓……郝兄弟……你得和我說明白。”朱高燧又是皺眉。
郝風樓微笑:“就如近來,在江浙、閩粵、交趾一帶,出了個諒山書院,有一個大儒,叫陳凱之的,卻不知殿下聽說過麼?”
朱高燧道:“聽說過,在嶺南那兒,也有不少讀書人在為他宣傳,官府還拿了一個秀才,說他妖言惑眾。好似他們宣揚的叫陳學,要倡導什麼開商、開海,還引用孔孟的許多話,刻意歪曲,總而言之,有點胡說八道的意思。”
郝風樓搖頭:“他們不是胡說八道,他們也是讀書人,為何這些讀書人,卻突然信奉陳學呢?殿下莫非以為,這些讀書人,這些門徒,都瘋了麼?你可知道,那陳凱之所到之處,講學的盛況麼?不知多少讀書人,慕名而去,有時開講,聽者數千,如痴如醉,個個都是效弟子之禮……殿下以為,這些‘妖言惑眾’之詞,能騙得到那些飽讀詩書的儒生?”
朱高燧皺眉:“本王還是不明白。”
郝風樓嘆道:“這是因為,那兒的情勢已經變了,諒山那兒,商賈如雲,附近各省的商賈,都雲集在那裡,每日互通有無的貨物,都從哪裡來?我實話告訴你,閩浙的茶葉、瓷器,送到了諒山,就是暴利,他們的絲綢,送到了諒山,價格可攀升二十倍。若是透過海防出海,甚至是五十一百倍的價格,而且需求居高不下。如此大的需求,即便是那些士紳人家,也不禁動容,不少人紛紛種絲、開窯、抽絲、種植茶林,比起種糧,他們所獲的收益,不知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