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的千戶姓王,一聽到拿住了定國公,不由打了個激靈。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發達了。
幾個官兵已經七手八腳把人抬進來,王千戶確認了身份,隨即便笑呵呵的叫了隨軍一個醫戶來,給這徐景明治傷。
只是這裡的醫戶的手藝,實在是慘不忍睹,當年編醫戶的時候,朱元璋他老人家確實很專業,所有醫戶,都來自於郎中。雖說未必是什麼名醫,可是尋常的小病治起來還是不在話下的,而朱元璋的原理在於,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依著這個道理來推而廣之,大夫的兒子。自然也就懂得治病了。
可惜,朱元璋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大夫的兒子,治病是真不會。可是偏偏,他是醫戶,這就意味著,無論他會不會治病救人,他這大夫,是做定了,而眼下這位徵來的醫戶,從小就是個莊稼漢的好把式,可是在黃冊之中,他確實是個大夫,於是這位姓劉的大夫,終於要開葷了,他來到了他的第一個病人面前,看著這個昏迷不醒,看了老半天,也不敢有什麼論斷,邊上的王千戶不耐煩了,幾次催促,他才猶猶豫豫的道:“我看……我看,極有可能,一路顛沛,染了風寒,嗯,應當是如此,大人,是風寒,風寒症。”
“不會出錯吧?”
“想來……是不會的,不過……”
“好了,那就開藥。”
“……噢,我先……”
王千戶生氣了,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不要磨磨唧唧,這人很重要,事關這麼多兄弟的前程,你愣著做什麼,快,去煎藥。”
“噢,噢,好……”這位理論上應當藥到病除,並且是大明朝廷認證的‘大夫’,於是開始去煎藥了。
王千戶顯得很激動,在這屋子裡,他來回踱步走動,像是瘋了一樣,搓著手,興奮的道:“看來,也合該我發跡了,他孃的,這輩子,就沒有撞過好運,今個兒,真是上天垂憐,祖宗積德哪。來,來,來,叫幾個人,本官得給老祖宗們上幾注香。”
一個軍戶苦笑:“大人,沒香哪。”
平時一向脾氣火爆的王千戶居然也不生氣,而是揹著手:“噢,我竟險些忘了,咱們現在是在堡子裡,無妨,無妨,老祖宗們是不會見怪的,等哪一日衣錦還鄉,到時候自然殺豬宰羊就是。”他得意的晃著腦袋,便又朝那榻上昏迷不醒的徐景明看了一眼,不由冷笑:“這個傢伙,真不是東西,朝廷待他不播,他竟是判了朝廷,實在是可惡。不過……活該你成全本大爺一場富貴。”
那劉大夫正磨磨蹭蹭的煎著藥,冷不防王千戶出現在他的身後,喝問道:“怎的還沒煎好?”
“大人,大人,回大人的話,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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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
卻是有人大叫。
這一下子,王千戶沒心思去追究了,箭步衝過去,便看到徐景明果然張開了眼睛。
“水,水……還有……還有,給我來碗稀粥……”
眾人看向王千戶,王千戶點點頭。
過不多時,水和粥便來了,徐景明窸窸窣窣的開始喝粥,一點都不客氣。
王千戶看著這座人形的金山、銀山在動,心裡說不出的滿足感,不過王千戶的粥,也是不能白喝的,他決心拿點威嚴出來,於是森然一笑,冷冷道:“你是徐景明是麼?朝廷不久之前,已經發布了海捕文書,要緝拿於你,現如今,你到了我這兒,我自也不為難你,你是曉得的,本官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所以若有得罪的地方,可就莫怪了,老人,尋個繩索來,先綁了,立即去向周遊擊,不,趙副將稟報。”他玩了一個心眼,並沒有向自己的頂頭上司報告,而是尋上司的上司,這樣的話,這功勞就沒必要,需要這麼多人來分了。
幾個軍戶尋了繩索來,其中一個要綁人,王千戶很是得意的把手一招,讓他們等一等,隨即他咳嗽一聲:“你看,我也不打你,你自己乖乖束手就縛,也免得吃皮肉之苦,懂了麼?我這人,脾氣一向很好的。”
徐景明恢復氣力,已是從榻上起來,他笑了,道:“噢,多謝大人厚愛。”
“嘿……哪裡的話,終究你是姓徐,我還能欺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