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為了富戶,在縣令眼裡,自然就成了待宰羔羊,所以流官可以胡作非為,而士紳們卻求取不到功名,任人宰割,免不了就要懷念前朝,懷念陳氏和胡氏,官紳離心離德,百姓又不堪其苦,這若是不亂,天理何在?”
“所以流官在其他地方可以行得通,在交趾卻是行不通,既然行不通,為何非要置流官不可?莫非這天下,一個流官就可以解決所有的事?”
郝風樓朝金殿上的朱棣行禮道:“微臣以為,流官行不通,那就設土司,讓交趾計程車紳得到好處,自此,他們才會甘願臣服,讓他們代替朝廷治理治下之民,而朝廷派駐兵馬,設巡按官吏,監督各土司,如此一來……”
“海防候,此言差矣。”
這時候,終於有人按耐不住了,站出來的乃是金幼孜
郝風樓這傢伙口若懸河,再讓他這麼說下去,以金幼孜對天子的瞭解,怕是天子腦子一熱,還真要恩准了。
所以此時,金幼孜先看了解縉一眼,見解縉朝他微微頜首點頭,於是便有了幾分底氣,站出來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流官制不好,那麼我來問你,土司制如何?土司管理治下之民,這豈不是一個個成了國中之國?朝廷辛苦拿下交趾,莫非就是便宜那些交趾土人?再有,你說流官欺壓百姓,那麼我來問你,莫非那些土司將來就不要壓榨盤剝嗎?你大肆渲染流官的弊處,為何不說一說這土司的危害?朝廷若是將交趾讓土司管理,這才是真正的誤國誤民!”
金幼孜按耐不住,一邊說,一邊一步步走出來,神情淡然,可是字字都是咄咄逼人,並沒有半分的客氣。
郝風樓斜了他一眼,不禁笑了,道:“流官惹出了亂子,這是不是事實?土司有什麼害處,至少還沒捅出亂子!”
金幼孜也笑了,道:“流官李朝歷代,行之有年,亂子會有,可是於朝廷也有很大裨益。反觀這土司之制,實在是可笑……”
郝風樓眯著眼,卻是道:“若是可笑,那麼交趾士紳該怎麼辦?他們若是不滿,不予安撫,他們若是心懷怨恨,少不得要禍亂交趾。”
擺在金幼孜的問題確實有些棘手,既不能設土司,可是流官的問題也很突出,況且郝風樓已經斷絕了走流官這條路子,只要金幼孜敢說流官絕無問題,這郝風樓必定要來打賭,像方才一樣,若是繼續設定流官出了亂子,便教金幼孜來承擔後果。
金幼孜當然不願意承擔後果,他可不是傻子,當然不會上郝風樓的當。
他沉吟片刻,最後咬了咬牙道:“不如復周禮,行井田制!”
這話出來,倒是讓不少人眼前一亮。
周禮這東西實在有點兒虛,看不見也摸不著,各有各的理解。不過對於井田制,大家卻是知道的。
無非就是將所有的土地全部充為公有,而後再將一部分土地變為官田,其餘的土地呢,全部均分給百姓,百姓們要先耕種官田,之後再回去照顧自己的土地,官田的收益,就等於是朝廷的,私田的收益則是自己。
周朝相當一段時間內,實施的就是這種制度,而且某種意義來說,比之此前的農奴制要好了許多。
而現在,金幼孜提出了井田制,問題就出來了。
土地充公,這可不是好玩的,這些土地從哪裡來?在交趾,絕大多數的土地都在豪門和士紳手裡,這幾乎就等於是明搶了,也就是說,所謂的井田制,根本就是要消滅這一群豪門和士紳,利用強制的手段奪取他們的土地。
其實這種制度較為公平,無論是對朝廷還是對交趾的百姓,都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可問題在於,任何一種制度,即便再如何讓人眼花繚亂,讓人激動澎湃,都會面臨著一些問題,怎麼執行?如何執行?靠什麼來執行?執行不了,即便再如何美好,又有什麼意義?甚至可能還會產生反效果。
可是對絕大多數的讀書人來說,這周禮和井田制簡直就是夢幻一般的存在,眼下金幼孜脫口而出,頓時惹來不少人暗中點頭。
既然交趾計程車紳和豪族不聽話,而朝廷本來就和他們沒有什麼瓜葛,那麼索性就消滅他們,他們在朝中,本就沒有人為他們說話,消滅他們,徹底剝奪他們的土地,對朝廷來說,有百利無一害。
反正大家和交趾的那些人也沒什麼牽連,假若是在江浙要弄什麼井田制,怕是無數江浙的官員非要跳出來拼命了,可是交趾不一樣,畢竟那兒沒有瓜葛,反正也不損害自己的利益,還能成全一番自己對聖賢書中恢復周禮和井田制的嚮往。
莫說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