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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黃瓦之間,衣袂飄蕩,翩若天人。

在以後每個偶然想起他的深夜,我都曾問過自己,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明知道會傷會痛,我還會不會愛上他,答案是,如果還是回到同一個起點,那麼,會,而且無悔。然後,又難免會想,如果那一天我提醒他一下,將來可能的結局,那麼,一切會不會不同?只是這個疑問,我卻沒有答案。事實上,直到很多年後,他親口告訴我答案之前,這個問題,都橫亙在我的心中,在他每一次遭遇挫折和打擊的時候,站出來指責我一時的怯懦。

那天夜裡,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始終晃動著一個女孩的身影,朦朧卻熟悉,在春日的花樹間,露出淡淡的淺笑,眉目間,卻是一縷笑容也掩不住的愁緒。她是誰?她是誰?感覺中,答案呼之欲出,卻偏偏想不起來,直到樹叢中,一個青年分花拂柳而出,對著那淺笑的女子,喚了聲:額娘。

竟是她,白天的畫像幾乎在瞬間和眼前的女子合二為一,雖然仍看不真切,但是那青年分明是胤禩,我白天剛剛見過,絕對不會認錯,夢境中,於是只餘下一句話:原來是她。

清晨起床時,神情依舊有些恍惚,我一直以為康熙並不在意的女子,難道真的是養心殿的畫中人嗎?只是,為了什麼呢,為了什麼,年少時的炙情珍愛,到了如今,卻成了陌路?

門在這時被敲響,聲音不大,卻沒什麼規律的急促,顯見來人不夠沉穩,這個時候會來如此敲我的門的,除了翠竹,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人,對著鏡子告訴自己笑一笑,不要一清早起來就憂愁滿面的,於是,鏡中的人綻開了一抹如花的笑容,連同眼底還沒有退卻的思慮,只一眼,便讓我整個人如定住了一般,只覺得後背寒氣直冒,竟然,從來沒有察覺過,難怪,難怪了。

整個上午,翠竹纏在我身邊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我卻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心裡只是在反覆的想著那張畫和畫上的宮裝女子。

到了這裡已經有幾年了,不過我並不常常照鏡子,我總是怕照得太多了,就忘記了本來的自己,如果不是今天早晨心裡有事,格外留意了一下,大約我還不會發現吧。我知道那畫中的女子絕對不是我,因為那畫不是近作,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年的歷史了吧,不過我卻不得不承認,剛剛我的一笑,和畫中女子,竟有七八分的相似之處,雖然氣質上是絕然不同,不過如此相似的五官,也足以讓我心驚了。

好容易打發走了翠竹,我臨時起意要去儲秀宮瞧瞧,畢竟我是從那裡來的,如今去一趟也不會引人非議。良妃的容貌,不知為什麼在這一刻變得非常的模糊,我必須去確認一下,是不是因為白天見到了胤禩,又加上太過留意那幅畫,才在夢中,將毫無關係的人聯絡到了一起。

康熙四十五年的最後幾天,又下了場大雪,四處是白皚皚的一片,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痛。

好奇心可以殺死貓,不知是誰說的至理名言,人的好奇心,在很多時候,原來是如此的可怕。

那天我一心要去求證心中的疑惑,結果卻有了更大的收穫,我不知道一個地位至尊的男子,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不過我卻開始覺得不安,是的,不安。

歲月足已讓一個人的容貌發生很多的改變,卻不能改變一個人骨子裡的神韻,再次見到良妃的時候,我已經可以肯定,那畫中人的身份;而回來路上的一次意外的擦肩而過,則加劇了我的不安。

一位帝王,在過去的很多年中,他身邊兜兜轉轉的,是類似的面孔或是類似氣質的人,這難道僅僅是一種巧合嗎?他在想些什麼?他又想做些什麼?

想來,除了他自己之外,是再沒有人能給出準確的答案了。

心中的不安在每天擴大,自然,我當值的時候,出錯的次數也多了起來,不過就如同過去很多次一樣,康熙對我的錯誤是視而不見的,甚至在我惶恐不安的時候,給我一個安慰的笑容。

不過,我卻忽然覺得,要是拉我出去,打上一頓,說不定會感覺更好一些。畢竟,這世上,沒有平白的給予,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價便會越大。我對生活沒有什麼野心,因為我知道,自己付不起那個代價。

過年之前,又一批宮女到了年紀放了出去,混在送別的隊伍中,看著她們拿著小小的包裹,邁出這個華麗的籠子,看著厚重的宮門在她們身後緩緩關閉,心裡的渴望幾乎要爭脫一切束縛,就這樣破繭而出了。

過了年,這個身體就十九歲了,距離出宮,也只剩下六年了。人生雖然沒有太多的六年,不過六年過得卻是飛快,只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