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碧藍出宮進府,她就一直照顧、服侍碧藍,兩個人相依為命到了今天。
“今天八福晉為什麼趕你們出來,八爺竟也沒阻攔?”我問。
“婉然,天底下的女人,並不都如你一般幸運,八福晉不是壞人,八爺也是為了我們好罷了。”吟兒說,語氣悲涼。
“怎麼講?”我心裡明白了些,卻不願相信。
“八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我們算不得真正的夫妻,所以,你們走吧’”,吟兒說著,眼淚滾滾而下,“碧藍的脾氣你知道,她對八爺死心塌地,怎麼肯在大難臨頭時一走了之,何況如今,八爺府裡上下,還有誰能走脫?八福晉闖了進來,叫人狠打了碧藍一頓,才矇混過監視、看守的一眾人,把我們送出來了。”
“你說,八爺的府邸已經……”我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允禩同雍正鬥了半生,終於,到了了結的時候嗎?
“碧藍傷的不輕,你們先住下吧。”我起身回房,傍晚允祥回來,我大概講了吟兒同碧藍來投靠我的前後,允祥卻半晌不語。
“你覺得我這樣做太冒失嗎?”我問。
“不是,婉然,傻丫頭,你心地這樣好,是我最珍惜的,碧藍原也可憐,八哥這番心意……我們不收留她,又有誰能收留她呢?放心吧,一切有我。” 允祥拉我靠入他懷中,“四哥這次……不說了,你不要太憂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點頭,允祥既然說沒事,那我就可以安心收留吟兒同碧藍了。
雍正四年一月,一道聖旨,將凌霜革去福晉,休回外家。旨意上說:“聖祖曾言允禩之妻殘刻。朕即位後,允禩終懷異心,未必非其妻唆使所致。朕晉封允禩為親王時,其妻外家向其稱賀,卻雲‘何喜之有,不知隕首何日’等語。朕令皇后面加開導,允禩夫妻毫無感激之意。允禩之妻不可留於允禩之家,著革去福晉,休回外家,由外家另給房屋數間居住,嚴加看守。”到了二月,又令凌霜自盡,焚屍揚灰。
訊息傳開那日,正是二月底,最後一場春雪下過後。
我還沒進客房的門,已經聽見一陣壓抑的哭聲,這些日子,碧藍的情況時好時壞,醫生也說,她的病是憂傷過度,傷了肝臟,加上受了風寒和外傷,分外棘手。
“碧藍,你這又何苦,出了什麼事情嗎?”我當時還不知情,只勸她不哭。
“福晉雖然對人嚴岢,卻不是壞人,不該有此一報的,她尚且如此,爺將來還不知會怎樣?”碧藍哭著哭著,竟嘔出了鮮血。
“快去請大夫!”我著急,叫秋合快去,客房一時亂成一團,我只覺得心裡難受,回房就見弘昌正等著我,見我回來,也不說話,只捱了我坐下,將頭埋在我的腿上。
“八伯母……”他哽咽難言,我心中一陣的酸,脹脹的痛,凌霜,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結局,當年那個獵場上馳騁如飛的火紅身影,如今,也只能永存於記憶中了。對她,我不是沒有過怨過,同樣,也存著感激和憐惜,到了如今,恩恩怨怨,終於一切隨風飄散了,只是我不懂,怎樣的恨,才能讓胤禛如此決絕呢?
“婉然,我求你念在年少時的情分,去和十三爺求求情,讓我……讓我去陪八阿哥吧,福晉死了,他如今,只剩下我了,就是死,也讓我陪他吧。”幾天後碧藍能起身時,就跪到我門外,抱住我的腿大哭,既而,又暈了過去。
我知道,如今她的日子也不多了,只是,這個請求卻是我做不到的,允祥同允禩立場不同,縱然我心裡有一千一萬的想要幫她的心,在這個雍正下了決心要徹底打垮允禩的時候,我都不能對允祥提這個要求,因為他於公於私都不該出面;而我,當日我選擇回到允祥和弘昌身邊的時候,曾經答應過胤禛,終我一世,不進宮、不見他,更不能見元壽。所以,我只能愧疚的看著她,只是,她卻很少再清醒過來。
碧藍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每每發著高燒,只口口聲聲叫允禩的名字。
吟兒一直守著她,幾次我悄悄過去,聽見她在喃喃的說:“都是痴人呀!”
碧藍在糊塗的拖了將近四月後的一日,忽然清醒,我聞訊趕過去,她拉了我的手說:“婉然,我們姐妹一場,這些年你富貴榮華,卻沒有嫌我卑賤而不理睬我,我雖然遠著你,可是心裡仍把你當最好的姐妹,如今我是真的不行了,只求你最後一件事,把我燒成了灰,然後把我交到爺手中,這一生完了,我仍要陪著他,行嗎?”看她竟能說這樣一大段話,我淚落無聲,知道這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