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溪的對岸,停了兩輛吉普車,應該是送秦明來下鄉的。
趙菲上一世可沒有和秦書記接觸過,她印象中倒是記得黃坑鎮鎮長章恩澤的樣子。
之所以能認得章恩澤,是因為黃家仁和章恩澤走得最近。
黃家仁的建築公司承包的是鎮政府名下的企業,而經濟在政府裡是由鎮長分管的。所以黃家仁對章恩澤可謂巴結得體貼入微,無孔不入。每週至少都會在家裡宴請一次章恩澤。
倒不是黃家仁省錢,捨不得請章恩澤到飯館裡吃飯,主要是小鎮上沒什麼好館子,為了方便宴請這些領導,黃家仁每次要請他們,都要從縣裡的酒樓裡接一位名廚來單獨開伙,喝的酒也都是帶英文字母的洋酒。
就算趙菲在黃家仁家中的地位如奴如婢般不體面,但好歹頂著個黃夫人的頭銜,和章恩澤也算是相熟的。
現在回想起這一節,趙菲不由地覺得身上發冷,那樣生不如死、麻木不仁的日子,她這輩子是不想再過第二次了。
想起章恩澤,趙菲總覺得自已拉下了什麼,好象有一件重要的事,她應該記起而沒有記起。
趙菲想了又想,腦子裡似乎有個警鈴一直在提醒自已,這件事十分重要,但是又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嗯,對了,喝洋酒……好象和章恩澤一次喝了洋酒醉酒有關……
趙菲努力回憶著,一時無果,看到那群簇擁著領導的馬屁精們走過身邊,趙菲收回心神,繼續專心地割稻子。
“喂,你怎麼在這裡割稻子?明天不是要考試了嗎?”
忽然,一口標準的京腔在趙菲耳邊響起,那麼有磁性,帶著少年變聲期特有的音質,卻不難聽,反而因為口腔清晰、吐字標準,顯得那麼有範。
司馬瑨認是趙菲之後,不禁有些奇怪,明天不是要中考了嗎?秦蓮花三天都躲在屋裡溫書,說一定要考上大興一中給父親長長臉。這個女人倒是怎麼回事?不好好溫書,跑來割稻子?
趙菲沒有想到司馬瑨沒有跟上馬屁精們的步伐,她嚇了一跳,手上的鐮刀差點劃拉到自已的手指:“下次打招呼前能提前告知嗎?不要這麼神出鬼沒的,嚇了我一跳。”趙菲不滿地抱怨了下,但是其實,心卻好象漏跳了一拍,“這是我外公家的田,過來給他幫忙呢!”
“溫書假不是要溫書嗎?你不會是不想讀書了吧?我勸你,還是好好回去複習吧,考上一中,沒準咱們開學能做同學。”
司馬瑨的外表一向給人的印象是謙遜低調,但是趙菲每一次接觸,都能看到他眼底深處那與眾不同的傲氣。這一回,趙菲抬起眼眸看他,卻發現司馬瑨的眼裡,有了幾分真誠和關心的味道。
想必,在司馬瑨心裡,自已這個面臨中考還跑到田裡割稻子的農家女,是個女學渣吧?
趙菲心裡,不禁浮起了這個上一世的流行詞。
“不用溫書我也能考上。”
趙菲傲然道,不再理會他,低頭繼續用力割稻子。
這算是對他的回答嗎?
司馬瑨在田梗邊蹲了會,玩味地笑了一下,也不再說什麼,起身往馬屁精們遠去的方向走去。
“阿菲,那是你同學嗎?”
錢慧珠看到司馬瑨忽然在田梗邊蹲下來和趙菲說話,看他年紀也和趙菲差不多大小,便饒有興趣地問。
“不是我同學,在鎮上認識的。”
趙菲在司馬瑨走後,咀嚼了一下他的話,忽然一楞,不會吧,司馬瑨也要上大興一中?他不是京城裡的貴公子嗎?怎麼可能來大興一中讀書呢?
從來沒有人對趙菲說過司馬瑨的身份,黃坑鎮政府裡的人除了知道司馬瑨是京城裡來的,此外這個少年的一切都平凡無奇,平凡的容貌、平凡的身高、平凡的語言……如果司馬瑨不是秦書記女兒的未婚夫,他一離開黃坑鎮,隔天就能被人忘記。
只有趙菲見過司馬瑨被大興縣林副縣長陪同時,林副縣長那畢恭畢敬的那一次,才略略顯出司馬瑨的身世不凡。
但這一切也是趙菲的猜測,莫非司馬瑨就真的只是一個京城裡來的普通老百姓,或者甚至是連京城裡好的學校都不收的小混混,仗著和秦蓮花的關係混到大興一中洗新革面的?
這種事情倒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省裡、市裡有些家長教不好的孩子,就把他們放在鄉下的地方,利用這裡相對單純的環境,來擺脫他們原來染上的惡習。
只是,如果司馬瑨真是那種不良少年,秦書記這麼精明的人,容得秦蓮花這麼公公開開地到處宣揚司馬瑨是她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