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們挎著戰馬,立在一片野草瘋長的田野中,為首的騎兵四下張望,周圍騎兵靠攏過來,警惕的看著四周。
夏日炎炎,日頭如火,幾名騎兵都被太陽烤的面色赤紅,豆大的汗珠從他們的額頭上滾落,騎兵胸襟前和後背溼了大片,如同水洗過一般。
“總旗,這一路過來,怎麼沒有見到中路軍的蹤跡,連清軍的人影也沒看到?”一名騎兵催馬上前一步,靠近插著盔旗的頭領,用袖子擦了下額頭的汗水。
總旗眉頭一皺,他們是橫衝馬軍的斥候,奉命前往大勝關方向探查中軍所在,順便摸清楚清軍的動向。
可他們已經深入應天府五六十里,沿途均未見任何軍隊的痕跡,實在是讓人感到奇怪。
總旗目光掃視了前方一眼,從馬鞍上取下一個水袋,仰頭倒了下,水早已飲完,一旁的騎士見此,忙將自己的水袋丟了過來,總旗接過,卻只喝了一口,便丟回去,手抹了下發乾的嘴,然後開口說道:“往前繼續探查。”
語畢,總旗一拉韁繩,雙腿夾了下馬腹,便催馬賓士起來,後面的騎兵見了也連忙催馬跟上。
一行人繼續往前,冒險向大勝關方向探查。
騎兵們賓士了十多里,大勝關的城牆隱約可見之時,終於有所發現。
在廣闊的關前平原上,一座綿延的大營,營門處的望塔被消去一半,斜倒下來,營盤的寨牆和據馬被拉倒,木樁散落,裡面綿延的白色營帳,也被焚燬大半,剩下的則冒著陣陣青煙。
營盤內,以及四周的曠野上,到處都是殘破的旌旗,箭矢和刀槍,明軍的屍體,清軍的屍體,八旗的屍體,鋪滿了大地。
騎兵見此紛紛拉住韁繩,將馬速放慢下來,在屍體間穿行。
總旗騎在馬上,心中沉重,他們催馬在屍體間慢行,伸手拔起一杆燒去一半,斜插著的軍旗,然後將卷著的旗面展開,只見中間的“明”字,已經被燒的只剩一個“日”字,旁邊一行小字到還在“武衛左軍磐石營甲千丁旗”。
總旗眉頭緊皺,從眼前的情況,不難看出戰事的激烈程度。
這大營被攻破,方圓十里人屍馬屍隨處可見,中路軍恐怕是遭遇了大敗,但具體敗到什麼樣子,殘兵退往何處,還需要進一步的打探。
一眾騎兵的心,陡然懸了起來。
騎兵繼續在屍體間緩慢前行,不時拔起一面軍旗,展開檢視,看見旗上的營號,心又不禁沉了一分。
騎兵不時下馬翻動一具具身穿山紋甲的屍體,從屍體腰間扯下一枚軍牌,收拾起來。
從屍體的散佈來看,明軍死傷要比清兵多得多,也可以看出中路軍抵抗非常激烈,哨騎一路已經收了一員參將,三個千戶,十多個百戶的軍牌,應該是出現了成建制戰死的情況。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沒有發現陛下的大纛,金聲桓、王得仁等大將的大旗也都沒有出現,他們只能期望陛下逃脫了。
眾人心情沉重的向前又摸了幾里地,一名騎兵忽然驚呼一聲,揚鞭指道:“總旗,有清兵!”
總旗聞聲,尋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遠處正有些人影在屍體間行走,不時將一杆杆長槍、鳥銃等兵器拾起,捆紮在一起,屍體也被拖上大車拉走。
這是清軍在打掃戰場,騎兵發現清軍時,清軍自然也發現了遠處的騎兵。
遠處一支徘徊的白甲八旗騎兵,嘴中嘰歪著說了幾句滿洲鳥語,便一夾馬腹,分為左右兩部,向騎兵包抄過來。
總旗見此,忙一揮手,然後一拉韁繩,令道:“走,咱們撤!”
當下騎兵們急忙調轉馬頭,口中發出催動戰馬的聲響,手裡馬鞭揮動,急忙往西面退去。
白甲騎兵一路追擊,可是天氣太熱,白甲八旗騎兵有些吃不消,直追了十多里,依然沒有追上,這才放棄了追趕。
當塗縣北面,另一路五忠軍斥候,選擇了貼著長江進行搜尋,他們一路前行,摸清了清廷沿江重新設立的墩臺,逐漸要進入應天府的地界。
這時哨騎一騎接著一騎的登上一座土山,忽然發現遠處馬鞍山角下,一座大營在山腳綿延一片,將馬鞍山圍的水洩不通。
在馬鞍山的對面,烏江鎮與之只有一江之隔,相傳當年楚漢之爭時,霸王項羽被困垓下,四面楚歌,敗退至烏江,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揮劍自刎於江邊,只令人將跟隨他征戰多年的烏騅渡至對岸。
烏騅有靈,戀主思主,翻滾自戕,馬鞍落地化為一山,馬鞍山由此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