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門外,兩位青衣少年正並肩而立,年長的少年循著簫聲抬頭望去。陽光下,他的臉略顯蒼白,帶著幾分倦容,但難掩五官的俊美。此刻,他正靜靜聽著簫聲,眉頭微動,續而又垂下眼瞼,若有所思。
“拿我的簫來。”他吩咐隨從。在另一少年的錯愕中,他已經從小廝手中接過了自己的紫竹簫,上前兩步,隔著圍牆,和著雲居雁的簫聲而奏。
他不知道何人在院內吹簫,他只覺得那簫聲太過哀怨悽婉,隱約中又帶著尖銳的恨意。音樂不該是這樣的。他想用自己的簫聲抹平對方的恨意,他想把牆內的樂聲帶出困境。很快,圍牆內的簫聲戛然而止。
“二表哥,母親喚我們過去。”雲家三少爺雲磊提醒手持紫竹簫,呆呆站立的表兄。年僅十一歲的他不明白為什麼表哥陸航吹起了竹簫,母親為什麼又突然叫他們過去。
此時陸航早已滿面通紅,羞愧無比。他顧不得放下紫竹簫,與雲磊匆匆走向陸氏的馬車,剛剛站定便低頭道歉:“姑母,是侄兒魯莽了。”
雲凌菲抿嘴而笑,對著陸氏說:“母親,二表哥就是個音痴,不管聽到誰在撫琴吹簫,他總是要顯擺一下的。”
聽表妹為自己解圍,陸航已然明白吹簫的必定是雲家的哪位姑娘,心中更是不安。
陸氏已經看到許氏母女正向他們走來。她對著陸航說:“我只是叫你過來見過菲菲的大伯母。”
說話間,許氏及雲居雁已經走到了錢氏等人面前。
“大伯母,大姐。”雲凌菲對許氏行了禮,高興地走到雲居雁身旁,挽住她的手腕,與她竊竊私語。
“三弟妹,我昨晚才收到你的信,不是說明日早上才到嗎?”許氏與錢氏打招呼,已經看到了陸航手中的紫竹簫。
自許氏等人走來,陸航便退至陸氏身後了。他雖目不斜視,等待著女眷們相互打招呼,卻已在第一時間看到了玉瑤手中的竹簫。無論從音色、外形,還是顏色、尺寸,他都可以斷定,那是一支鳳簫。
第27章糊塗
待眾人互相見過禮,陸氏指著陸航對許氏說:“大嫂,這是我二哥的長子陸航,家裡排行第二,平日裡就是個痴兒,到哪都帶著他的笛啊,簫啊……”她笑著解釋,看似漫不經心,態度卻極為誠懇,誠懇中又帶著滿滿的歉意。許氏原本覺得陸航輕浮,不知禮數,經陸氏這麼一說,又見陸航滿臉通紅,後悔懊惱之意躍然臉上,不禁覺得他是個單純的孩子,之前的行為只是無心之失。雲居雁與堂妹攜手站在許氏身後。當陸氏說起陸航酷愛吹簫時,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他,又急忙若無其事地移開。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曲調,但她注意到了他的簫聲,確切地說,她不注意到都難,因為他的簫聲柔和得似四月的春風,讓她不得不跟著放緩節奏。按著她前世的脾氣,她絕不會停下,反而會用簫聲與他鬥上一鬥……
想到這,雲居雁的目光再次投向陸航,不期然地,她的目光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眼眸。不同於沈君昊的黝黑,陸航的眼睛似陽光下的湖水,柔和而明亮。錯愕中,兩人同時別開視線,假裝什麼都不曾發生。此時此刻,雲居雁的心情並不似表面那般平靜。~前世,她也曾在家裡與人隔牆合奏,用的也是簫。她一直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她清楚地記得,那是明年的這個時候才發生的事。而今年,三房的人理應明日才抵達。眼下,似乎因為她的重生,有些事情已經改變了。
她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是好還是壞。直至晚膳過後,雲居雁才得以單獨與許氏說上話。按照陸氏對許氏的解釋,他們原本打算去泰州,在陸氏的孃家住一晚上,結果在半道遇上了陸航,便直接帶上他回了永州。泰州與永州雖相隔不遠,但並不順路。雲居雁覺得陸氏的說法有些奇怪,但這畢竟是三房的事,即便是她的母親也不能追根究底。撇開陸航,雲居雁最擔心的還是與沈家的婚事,遂低聲問許氏:“母親,你可知道祖父今日在茗香居與沈世伯談得如何?”
此事一日未定,她一日不能安心。許氏細細看著女兒,搖搖頭,只說不知,接著又嘆了一口氣。母親的反常讓雲居雁不得不心生警惕。她不能這麼坐以待斃,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事她是沒有自主權的,再說即便她有能力做什麼,也必須謹言慎行,否則被二房的人抓住把柄,後果更加不堪設想。~見母親忙了一天,疲憊不堪,連喉嚨都有些啞了,雲居雁不再提起婚事,為她揉了揉肩膀,閒聊了幾句便回去了。她的房間內,雲凌菲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鴛鴦綠豆糕。見她進屋,高興地說:“還是大姐對我最好,記得我最愛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