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安心著一件洗得微微泛白的青布長衫,男裝。臉上戴的人皮面具,面容平凡而不起眼。雖然她不喜歡人皮面具這種東西,但為了減少日後易容的麻煩還是勉為其難的用了,最重要的是——她無法保證自己每天易容出來的都是同一副臉龐,易容之術還是未曾學到家啊!
“你是掌櫃?”安心有點驚疑地望著面前這個衣著考究油頭粉面的男子。這樣綺麗的店名,掌櫃的竟然是一個男子。
“你是來找活幹的?”那男子尖著嗓子上下打量安心,那過度尖細的嗓音甚至讓安心有一種再遇太監的錯覺。
“是!”安心很快就將自己的疑惑收斂了起來,垂手謹立。管他掌櫃的是誰,反正總是昊天教的人。既然這裡是平江府分堂的堂口,想必掌櫃的便是堂主了罷!
“店裡可不缺人,你是哪位主顧舉薦來的啊?”那男子伸出保養細嫩的手端起了茶盅輕輕吹著氣。
安心搖搖頭道:“沒人舉薦,是小人自己找來的。”
“自己找來的?可是你年紀大了些做學徒可不太合適,這裡又沒有別的活缺人手。我看,你還是去別家找活幹吧。”那男子喝了口茶道。
“小人已經問了許多家了,可是家家都不缺人。掌櫃的可否收留下我?做什麼都可以的!小人身上已經沒有盤纏吃飯了。”安心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道。
那男子不經意地將茶盅放下道:“這樣吧,我收你下來替主顧們送貨。活計很簡單,取衣料、送成衣。你年歲不大,進出那些官府富戶的內堂沒太多忌諱。但主顧們往往有些挑剔,試了之後有需要修改增刪之處卻要你牢牢記住,回來說給裁衣師傅們知道,這就要求你頭腦聰敏善於察言觀色了,你可做得到?”
“能!我能!”安心喜形於色,這個傢伙沒想到這麼好說話。昊天教的堂口這麼容易就能混進來麼?聽師祖說昊天教堂主都有經商的天份,有些甚至不會武功,想必他們只是昊天教用來賺錢的工具罷了,堂口處應該沒有什麼秘密,是以警惕性如此鬆懈。
“聽你之前的話,彷彿你並不是平江府的人,家在哪兒呀?”那男子問道。
“家在東京。因家中連年遭禍,父母雙亡,是以孤身一人特來平江府投奔叔父,誰知叔父卻又搬走了沒處尋找。小人流落街頭數日,身上盤纏費盡,無奈之下只得找個活兒先暫求容身。”安心說謊連草稿都不用打,反正小說裡這些悲慘身世多的是,從前看的多了,現下張口就來,都不帶半點停頓的,說著說著,還一臉憂傷落魄的表情。
“你叫什麼啊?”那男子隨口又問。
“宋平。”安心早都想好了。幸好,他沒盤問自己的祖宗八代加詳細住址,否則一查便要露餡。
“嗯。不過我醜話兒可說在前頭,你現在做的這活計可只管吃住,沒有半文工錢。”那男子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抹了抹手道。
安心看了心裡一陣惡寒,不會吧,又讓她遇到沈天放那樣的人?不由暗自慶幸自己易容的非常貌不起眼,否則多半要糟!想歸想,嘴裡還是恭敬道:“是!小人只求一個容身之處。”
“很好!你這樣的性子我很欣賞。好好做,說不定有機會我會提撥提撥你。”那男子微微一笑,袖起帕子叫人帶了安心去給她安排一個住處。
來人是一個年過五旬的男子,名叫劉和,為人甚是老實厚道。他帶著安心在霓裳坊內轉了一圈,將各個地方都介紹了一遍,這才帶著她進了一個黑漆漆的小屋子。果然不出安心所料,睡的是又髒又臭的大通鋪。她屏著呼吸暗自慶幸,幸好用的是人皮面具,否則這樣人多眼雜的地方,哪裡容她每日易容裝扮。只是,這地方也太髒太亂了吧。暫且不說男女有別,就只那髒膩的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的被窩可讓她怎麼往下躺啊!
劉和似乎是看出了安心的為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兄弟剛來想是不習慣吧,沒什麼,住久了就慣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說著,嘆口氣道:“你年紀輕,還有往上攀爬的機會,不像我都已這麼大歲數了,到死也就只能是個打雜的。唉,各人有各人的命,過一天是一天吧!”說著,指了一個最裡邊靠牆的鋪位道:“以後你就睡那吧。”
安心雖然鬱悶,但這個結果她是早料到了。其實情況已經比她想像的要好了,起碼進霓裳坊的時候沒有遭到太多為難。既來之則安之吧,現在要想法往上爬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只有地位高了,待遇才能好。她認命的將隨手的一個小包袱擱在了床上,稍稍打掃了一下屋子,掌櫃就派人來叫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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