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風四娘嘆了口氣,道:“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為什麼要這樣自私,為什麼不肯把自己學來的東西傳授給別人……”
話未說完,突然一陣喘息聲響了起來,那陰陽怪氣的應門童子回來了,正站在門口。
可是他全身上下都已被鮮血染紅,右臂也已被砍斷,兩眼發直瞪著飛大夫,以嘶啞的聲音說出了四個宇。
他—字一字道:“蕭十一郎!”
說完這句話他人巳倒下,左手裡還緊緊抓住一隻靴子,他抓得那麼緊,竟連死也不肯放鬆。
蕭十一郎,又是蕭十一郎!
風四娘跺了跺腳,恨恨道:“想不到他——竟變成了這麼樣一個人,我從來也想不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飛大夫道:“這絕不是他做的事。”
風四娘目光落在那雙靴子上。
靴子是用硝過的小牛皮製成的,手工很精細,還鑲著珠花。非但規矩人絕不會穿這種靴子,江湖豪俠穿這種靴子的也不多。
風四娘長長吐出口氣,道:“他本來的確不穿這種靴子的,因鬼知道他現在已變成什麼樣子了。”
飛大夫道:“蕭十一郎永遠不會變的。”
風四娘雖然板著臉,目中卻忍不住有了笑意,道:“這倒是怪事,他砍斷了你的兩條腿,你反而幫他說好話。”
飛大夫道:“他堂堂正正地來找我,堂堂正正地傷了我,我知道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人,絕不做鬼鬼祟祟的事。”
風四娘輕輕嘆了口氣,道:“這麼樣說來,你好像比我還了解他了?可是這孩子臨死前為什麼要說出他的名字呢?”
飛大夫目光閃動,道:“這孩子不認得蕭十一郎,但你卻認得他的,你若追著那兇手,就可查出他是誰了。”
風四娘失笑道:“說來說去,原來你是想要我去替你追賊。”
飛大夫黯然垂下頭望著自己的腿。
風四娘眼中露出同情之色,道:“好,我就替你去追,但追不追得上,我就不敢說了,你總該知道我的輕功並不太高明。”
飛大夫道:“那人揹著口棺材必定走不快的,否則這孩子就不至於死了,這孩子想必已追上了那人,而且還抱住了他的腿。”
風四娘咬著嘴唇,喃喃道:“他為何要冒十一郎的名?為何要殺這孩子?否則就算偷了幾百口棺材,我也絕不會去追他的。”
冷月,荒山,風很急。
風四娘是一向不願迎著急風施展輕功,因為她怕風吹在臉上,會吹皺了她臉上的面板。
現在她卻在迎風飛掠,這倒不是因為她想快些追上兇手,而是想藉這臉面的冷風吹散她心上的人影。
她第一次見到蕭十一郎的時候他還是個大孩子,正精光赤著上身,想迎著勢如雷霆的急流,衝上龍秋瀑布。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有次他幾乎已成功,卻又被瀑布打了下來,撞在石頭上,撞得頭破血流。他連傷口都沒有包紮,咬著牙又往上衝;這一次他終於爬上了巔蜂,站在峰頭拍手大笑。
從那一次起,風四娘心頭就有了蕭十一郎的影子。
無論多麼急的風,也吹不散這影子。
風四娘咬著嘴唇,咬得很疼;她從不願想到他,但人類的悲哀就是每個人都會常常想到自己最不願想到的事。
地上有個人的影子,正在隨風搖盪。
風四娘滿腹心事根本沒瞧見。她垂首急行,忽然間看到一張臉,這張臉頭朝下,腳朝上,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幾乎已凸了出來,正一瞬一瞬地瞪著風四娘,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可怕。
無論膽子多麼大的人,驟然見到這張臉,也難免要嚇一跳;風四娘大駭之下,退後三步,抬起頭。
見這人被倒吊在樹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風四娘剛想用乎探探他的鼻息,這人的眼珠子已轉動起來,喉嚨裡“格格”的直響,像是想說什麼。
風四娘道:“你是不是中了別人的暗算?”
那人想點頭也沒法子,只好眨了眨眼睛,嘎聲道:“是強盜— 強盜—”
風四娘道:“你遇著了強盜?”
那人又眨眨眼睛。
他年紀並不大,臉上長滿了青滲滲的鬍碴子,身上穿的衣服雖很華麗,但看起來還是滿臉兇相。
風四娘笑道:“我看你自己倒有些像強盜,我若救了你,就不定反被你搶上一票。”
那人雙目露出了兇光,卻還是陪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