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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蕭十一郎笑了,大聲道:“什麼?那點傷我早已忘了。”

沈璧君遲疑著,突然衝了過去。

她的腳還是疼得很——有時雖然麻木得全無知覺,有時卻又往往會在睡夢中將她疼醒,

她全身的力氣,都似已從這腳上的傷中流了出去,每次她想自己站起來,都會立刻跌倒,

但現在,她什麼都忘了。

她衝過去,一把拉開了蕭十一郎的衣襟。

她立刻忍不住驚撥出聲來。

很少有人會聽到如此驚懼、如此淒厲、如此悲哀的呼聲

蕭十一郎的胸膛,幾乎完全潰爛了,傷口四周的肉,已爛成了死黑色,還散發著一陣陣惡臭,令人作嘔。

現在沈璧君才知道他身上為什麼總是穿著寬大袍子 ,為什麼總是帶著狠濃烈的香氣,

原來他就是為了要掩隱這傷勢,這臭氣、

就算心腸再硬的人,看到他的傷勢,也絕不忍再看第二眼的。

沈璧君的心都碎了。

沈璧君雖然不懂得醫道,卻也知道這情況是多麼嚴重,這種痛苦只要是血肉之軀就無法忍受。

但蕭十—朗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卻還是談笑自若。

他難道真是鐵打的人麼?

又有誰能想象他笑的時候是在忍受著多麼可怕的痛苦?

他這樣做是為了誰?為了什麼?

小公子搖著頭道:“好好的怎麼哭了?這麼大的人,都快生孩子了,動不動就哭,也不怕人家瞧見笑話麼?”

沈璧君用力咬著嘴唇,嘴唇已咬得出血,瞪著小公子顫聲道:“你’…·你好狠的心呀!”

小公子又笑了,道:“我好狠的心?你難道忘了是誰傷了他的嗎?是你狠心?還是我狠心?”

沈璧君全身都顫抖起來,道:“你眼看他的傷口在潰爛,為什麼不為他醫治?……”

小公子嘆道:“他處處為你著想,為了救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但他對我呢?一瞧見我,就恨不得要我的命。”

她嘆了口氣,道:“他對我只要對你一半那麼好,我就算自己挨一千刀、一萬刀,也捨不得傷他—根毫髮,可是現在,殺他的人卻是你,你還有臉要我為他醫治?我真不懂這句活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來的?”

沈璧君嘶聲道:“你不肯救他也罷,為什麼還要他喝酒?要他吃這些海味魚蝦?”

小公子道:“那又有什麼不好?我就是因為對他好,知道他喜歡喝酒,就去找最好的酒來,知道他好吃,就為他準備最新鮮的海味,就算是世上最體貼的妻子,對她的丈夫也不過如此了,是不是?”

沈璧君道:“但你明明知道酒和魚蝦都是發的,受傷的最沾不得這些東西,否則傷口一定會潰爛,你明明是在害他!”

小公子淡淡道:“我只知道我並沒有傷他,只知道給他吃最好的東西,喝最好的酒,別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沈璧君牙齒打戰,連話都說不出了。

蕭十一郎一直在凝注著她,那雙久已失卻神采的眼睛,也不知為了什麼突然又明亮了起來,

直到這時,他才笑了,柔聲道:“一個人活著,只要活得開心,少活幾天又有何妨?長命的人難道就比短命的快活?有的人活得越久越痛苦,這種人豈非生不如死?只要能快快樂樂地活一天,豈非也比在痛苦中活一百年有意義得多。”

小公子拍子笑道:“不錯,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蕭十一郎果然不愧為蕭十一郎!若為了一點傷口,就連酒都不敢喝了,那他就不是蕭十一郎了!”

她輕撫著蕭十一郎的臉,柔聲道:“只要你活著一天,我就會好好地待你,盡力想法子令你快樂,無論你要什麼,無論你想到哪裡去,我都答應你。”

蕭十一郎微笑著,道:“你真對我這麼好?”

小公子道:“當然是真的,只要瞧見你快樂,我也就開心了。”

她遙望著西方的晚霧,柔聲接著道:“我只希望你能多活些日子,能多活幾天也好……”

晚霞絢麗。

但這也只不過是說:黑暗已經不遠了。

沈璧君望著夕陽下的無邊美景,又不禁淚落如雨。

蕭十一郎神思也似飛到了遠方,緩緩道:“我既不是詩人,也不是名士,只不過是個在荒野中長大的野孩予,在我眼中看來,世上最美麗的地方,就是那無邊無際的曠野,寸草不生的荒山,就連那漫山遍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