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家族中的人互相傳說,他們告訴我,在那天,整個幻雪帝國的上空都飄蕩著父王樂律的精魂,所有的飛鳥都從幻雪帝國的四面八方一起飛上高高的蒼穹,那些飛鳥破空的鳴叫在刃雪城上空彌久不散。
我是我父王的驕傲,他每次都把我帶去刃雪城中參加各種各樣的祭典。他把我高高地舉過頭頂,對所有的巫師、劍士、占星師說,這是我的女兒,我們家族最好的樂師。我在父王的頭頂上俯下臉,看到父王仰面的笑容。大殿中有著呼嘯的風,我的頭髮和長袍在空氣中散開來,我看到周圍那些人的面容,他們在對我微笑,只是我總是想起遲墨的面容,我想知道,那些紛紛飄落的細小的花瓣是不是又落在了他長長的睫毛上面。
每次我離開巫樂族的宮殿去刃雪城的時候,我的哥哥遲墨總是會站在大門口送我,他總是俯下臉來對我說,蝶澈,我等你回來。
我離開宮殿的時候總是會回過頭去望我的哥哥,看著他的長袍翻飛在風裡面,看到他安靜的笑容,如同守候在城門邊上的模糊而清淡的星光。周圍不斷有細小的雪花撞到黑色的城牆上,如同自盡一樣慘烈而溫柔。
而每次我回來的時候,我總是會看到遲墨坐在最高的城牆上面等我,他的膝蓋上放著架古琴,纖細的手指在琴絃上撥出悠揚的旋律,那些謎一樣的飛鳥依然盤旋在他的頭頂上面,羽毛簌簌地落下來,我看到我安靜而氣宇軒昂的小哥哥,我總是想要熱淚盈眶。
在我和遲墨已經長大離開雪霧森林之後,我們再也沒有回去過。遲墨也沒有再帶我到森林的盡頭去看那些一邊悲鳴一邊穿越樹木高大的陰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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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夢魘· 蝶澈· 焰破(3)
飛鳥。只是偶爾我們會站在宮殿最高的那面牆上,眺望冰海彼岸的方向。
哥哥總是被冰海岸邊凜冽的風吹得眼睛發疼,可是他仍然固執地不肯閉上眼睛直到眼眶滲出眼淚。我問他為什麼不閉上眼睛,他轉過頭來對我說,為什麼那些鳥兒可以在天空裡面自由地飛翔而我卻必須永遠呆在這個城堡裡呢?
我看著我的哥哥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可是他轉瞬又笑了,他說,蝶澈,不用想了,有些事情本來就沒有答案的。說完他對我很清朗地笑,笑容如同瀰漫的花香。
遲墨總是問我,蝶澈,你知道冰海對岸是什麼嗎?
我告訴他,父皇對我說起過,冰海的對岸是火族人居住的地方,那是個邪惡的種族。
遲墨總是望著冰海對岸的方向很長時間不說話,他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不過我可以想象,他的眼睛裡面肯定落滿了天空上飛鳥的影子。
海邊的風總是很大,小哥哥每次都會問我,蝶澈,你冷嗎?然後他會走過來解開他的長袍把我抱在懷裡,我聞到花朵放肆盛開的味道。我知道那些花的精魂又開始翩躚起舞了。
遲墨成為了我的家族中和我同輩的唯一的男巫樂師,我另外的哥哥們全部沒有透過巫樂師的資格,本來巫樂族的歷史上就很少有男的樂師,所以我看到我的遲墨哥哥穿上樂師黑色鑲著金邊的華麗的幻術長袍的時候感到恍惚的幸福,又慢又模糊,可是蕩氣迴腸。
可是我還是聽到了父王在我背後的嘆息聲,當我轉過頭去的時候,我看到一滴眼淚從我父王的眼角流下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王哭。
我的小哥哥從小就不喜歡和人說話,總是一個人待在一個地方,安靜而平凡。
他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蝶澈,你想和我一起離開嗎?
當時我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我問他,離開?遲墨,你是說離開我們巫樂族的宮殿嗎?
遲墨看著我,眼中的憂傷如同倉皇的落日,他走過來抓著我的肩膀,俯下臉來望著我說,蝶澈,我很想帶你離開,我們可以去冰海對面,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你願意嗎?
我看著遲墨的面容,他臉上的痛苦的神色如同一道一道深深的刻痕。
我說,哥,其實你要我到什麼地方去,我都會跟著你去的。
然後遲墨把頭埋到我的肩膀上,他沒有哭出聲音,可是他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流進我的脖子,我從來不知道巫樂族的人的眼淚會有這麼滾燙,幾乎都要把我灼傷了。
遲墨低低地說,蝶澈,我哪兒也不要你去,你應該在巫樂族的宮殿裡快樂地生活下去,成為巫樂族新的王,別忘記了,你是父王最心愛的女兒。
天空的霰雪鳥倉皇地飛過去,一聲一聲鳴叫,一道一道嘶啞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