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過算了。兒子他也不要,老孃等安生下來,他再接。
高橘子找來工程隊,將那個大空地磨成洋灰地板。又買來最便宜的水泥複合板。簡易工棚用石棉瓦,就著鋼栓,鋼釘螺帽一個一個的連線了,改成成片的簡易屋子。這些房子,可以預見,它必然冬冷夏熱,可是,好歹也是屋子不是。
這樣,轉眼的,通電了……一個自由貿易中心起來了。奇蹟一般,從磨地板到中心大門建成,前後工期不到一個半月。高橘子沒有後面十幾年的那份見識,她也不懂招商,她就是一個人帶著一個會計,在商場門口擺了一個桌子。明碼標價,小商店一年一千五,大商鋪的一年兩兩千八。大廳櫃檯一截一年二百。老工藝品美術廠職工房價七折,只租一年,一年後看行市漲價。租金先付六個月,剩下的六個月後再給。高橘子給自己剩了一間最大的棚子,有九十平方米。她準備開個大點的服裝店。
趙學兵,趙學軍那段時間很忙,每天放學去幫著做生意,招租。晚上就睡在大院裡打更,這兩個人,自出生,也沒受過這種罪,為了使來看房子的人滿意,趙學兵,趙學軍,還有改霞姑姑,每天要打掃一個巨大的院子,外加六十多間屋子。時不時的還要清洗後院的公廁,儘量保持這裡最乾淨的環境。捎帶還要擦櫃檯……就連奶奶,都快八十了,也要偶爾看下大門,怕小孩子進去打破櫃檯玻璃。老太太不知道貸款的事兒,就知道這是媳婦的工作,給人看大門,捎帶打更。
閔順那傢伙挺有意思的,他每天都帶著一群人來幹活。忙完,水都不喝一口的就走。倒是趙學兵發現自己那幫子朋友,從來沒露過頭,偶爾有人來轉悠了一圈後就會說:“哎呀,學兵,你媽是資本家了,兄弟們以後的日子就靠你了。”這一次,趙學兵倒是有些感悟了。
不要小看八十年代末期人們對經商的熱情,有多少待業青年,有多少縣鄉里想來城裡做點什麼的人。高橘子的小商店們花了不到一個月全部租了出去。那可是大大小小的五十多間屋子,還有一個大廳百十來節櫃檯,雖然剩了一些位置不理想的,蓋的太大沒人敢要的。可是,高橘子的本錢回來了……
這一段,家裡大大小小,忙的個人仰馬翻。趙學軍這一冬季奇蹟一般的,沒著涼住院。人啊,就是活的賤,越累,越不得病。
年前,一串鞭炮響,高橘子跑了一趟武漢漢正街,外帶廣州,去廣州進貨捎帶看蘇珍。她給王希送了好多衣衫,還有吃的,用的,留了一封信離開了。要說,趙建國堂堂男子漢,真的氣性大,這一氣就氣到了年底,硬是沒回家。
高橘子把老廠的電工,燒鍋爐的老工人,外加李科長都找了回來,大大小小的用了十來個工人。她整了個辦公室,還給自己隔了一間經理室。假模假樣的,大冬天每天帶個墨鏡,見了人就是嘻嘻一笑,翹起一個蘭花指,摘下鏡子,矜持的跟人握手。每一天,她就像跟時間賽跑,一副地球離開她,絕對不會轉動的繁忙改革者的樣子。每次看到媽媽這樣,趙學兵跟趙學軍就是一個冷戰,轉身就跑。實在不能看了,太可怕了,老媽變身了!
這一次,趙家人才徹底的輕鬆下來。接著就是擺櫃檯,盤點,上貨。年前的最後一個月,隨著市委領導親臨金鑫自由市場剪綵開業,高橘子這個總經理,正式走馬上任。
趙學兵以前實在不理解,老媽多愛錢。現在他是理解了,金鑫啊,四個金啊,這愛錢愛到不遮掩了啊。高橘子的大服裝店,擺在市場最前面,最好的位置,最敞亮的地兒,最洋派的衣衫,鞋子。她這店兒一開,連帶著這自由市場檔次就上去了。中國人,預備年貨是對一年工作的發洩。打隨著金鑫市場開業,那地方嘩啦啦就火了。你看那院子裡的五六家的美髮屋,煤球子火一天一車的燒著給客人洗頭燙髮,水費都不知道用多少。院子裡的保險絲一會一頂。你看人家閔順自己開的那個磁帶屋,門口一溜煙的學生在哪裡買,買完不走,門口一頓亂蹦躂。總之一個字,火了……火的一個城的人,都知道,老趙家,發死了。
高橘子十五天打一次電報給供貨商,匯款,要貨,忙的腿抽筋。大年二十九她才把商店託給服務員,叫老二趙學兵給看著,自己租了一輛車,顛顛的跑到江關縣,去抓老頭。
這天,趙建國臭烘烘的從鄉鎮回來,一身疲憊的進了縣委大院。一件院子,所有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睛看著他。他納悶的看下四周,看門老段,神秘兮兮的指指他的臥室對他說:“趙書記,有個香港大姐噶,找你的麼,我說不給開門,他們說能開麼。我就覺得,不開門影響兩岸三地關係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