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過來。她小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連葉兒身邊,抱了連葉兒,就無聲地哭了起來。
母女倆包著額頭的紗布上都有紅色滲出來,這情景,確實讓人心酸落淚。
“這是作孽啊,這都是親的啊,咋就,咋就這麼狠得下心那。”有那心腸熱、心腸軟的就跟著掉眼淚。
“連家的三媳婦,命苦啊,那是苦水裡泡著的人。”
“連家的老乞婆,最能罵人了。老三媳婦受的屈多了。還有他家老四的媳婦,那以前的罪也沒少受,閻王跟前撿回來的一條命。現在也就分家了,日子好過了,人家也是頂門立戶,有兒有女,有臉面的人,還隔三差五地,給叫回來,罵仇人似的罵一通。啥啥都看不上眼,咋做咋錯。”
“剛才說啥連蔓兒那次,要命,是咋回事?”
“這你不知道?這可得小聲點說……”
連家大門口的人是越聚越多,站不開了,就有人爬到對面的柴禾跺上,也有爬到牆頭上的,也有咋也擠不進來,乾脆就爬樹上去居高臨下,為看一個清楚的,也有的人大門口外站不下,見大門都開著,張氏站在門口,就乾脆擠進門裡,站了半院子的。
周氏的罵聲和哭聲從上房傳了出來,聽那聲音,似乎是想要尋死。
顯然,周氏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了外面發生的事,惱羞成怒了。
但是,卻沒人出來阻止連蔓兒和連葉兒。
連蔓兒心裡明白,這肯定不是他們不想出來阻止,而是不好出來阻止。能出來阻止的,只有連老爺子一個人。估摸著時間,連老爺子也該過來了,該說的話,得趕緊說清楚。
“……為了救我爹和我三伯,請大家幫把手。”連蔓兒就大聲道“十八畝地,種三年,這屋子後面的園子種三年。雞圈裡的雞,豬圈裡的豬,大家誰肯買,給個公道的價錢。我家分家得的六畝地,兩間屋子,我右手的菜園子,這個也賣,還有我三伯家剛分的房子、地和菜園,這個也賣,大家給個公道的價錢吧。”
這個時候。已經隱隱約約地聽見連老爺子的腳步聲過來了。
“這些東西,我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四百兩來,賣出多少錢算多少錢,剩下的,我們賣鋪子、不夠,我們賣地,再不夠,我們賣人。”說到賣人。連蔓兒想起她剛來的那段日子,擔心被賣,日夜忐忑不安。不覺也傷心的哭了起來。
張氏、五郎和小七就都擁過來,母子幾個抱頭痛哭。加上連葉兒和趙氏,還有圍觀的那些在抹淚的人,這哭聲從連家的大門口,順著風,一直傳到了村口。
就有從官道上路過的,趙家村的,西村的,甚至小沈屯的人都聞訊趕來了。
“這是幹啥,這是幹啥?”連老爺子被連守仁和連守義扶著。後面跟著何氏、古氏等一眾人,從院子裡疾步走了過來。
“小孩子不懂事,讓大傢伙見笑了。一點家務事,大傢伙該幹啥就幹啥去吧。”連老爺子臉上強擠出笑容來,衝著圍觀的眾人揮手道。
“去把人都扶起來,咱回屋說話去。”連老爺子又衝身後跟著的連家女眷說道。
“老爺子。這倆孩子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人群裡就有人問道“我們聽著,可不像是小孩子不懂事啥的。”
“說啥家務事,兩姓旁人好像不該管。可這要是人命,到時候咱這四鄰也都的跟著吃掛落。連老爺子,你還是給大傢伙交代兩句吧。”
一時之間,質問之聲四起。這些人,並沒有人往前走,都是躲在人群中說話。但是,他們畢竟開口了。
連蔓兒很欣慰。她可以理解普通百姓懼怕官員的心理,同時她也相信,公理自在人心。而且連守仁要做官,是做的四五百里地之外的官,而連守信和張氏的恩惠和威望,卻是建立在三十里營子和青陽鎮上的。
她們自己不反抗還罷了,她們自己做出了反抗,那麼必定會有人呼應。
“老爺子,你大兒子這都要當官了,就算不給別的兄弟點好處,也別把人往死裡逼啊。咱這村啊,還沒出過這樣的混賬事那。”有人從人群裡走了出來;哈哈笑著說道。
連蔓兒抬起頭,看見此人正是老金。
喜寶就跟在老金跟前。
“蔓兒,你家要賣人,賣誰啊?”喜寶的大眼睛骨碌碌看著連蔓兒,問道。
連蔓兒頓時囧了,心裡恨不得將喜寶給踩進地裡去。
老金乾咳了兩聲,瞪了喜寶一眼,讓他閉嘴。好在他們爺倆離連蔓兒近,喜寶剛才是壓低了聲音說話,所以並沒什麼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