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會還。要是我爹主動拿銀子過去,人家都知道咱家現在有錢,我爹又面嫩,肯定不好意思說還錢不還錢的事。我爺那時候再說借、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以前我爺不是就說過,這輩子就不願意朝人借錢。開口朝咱借錢,他肯定覺得臉上不好看,要是我爹主動拿錢過去,他臉上好看,這村子裡大傢伙還得佩服他。”
“他多能耐啊,都不用開口,我爹就啥都隨他的心。……不管多忙,都隨叫隨到,啥啥都供應的齊全,李郎中就跟家裡養的郎中一樣了!”
一家人都搖頭嘆氣,以前,尤其是有周氏在旁邊比著,她們都覺得連老爺子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老人,她們甚至願意為了這個老人而委屈自己。但是,這樣的感情,正在被連老爺子自己一點點的消磨著。
“人老了,是不是都糊塗啊?”張氏百思不得其解。
“要說糊塗,我爺在別的事情可都挺明白。”連蔓兒就笑道。
“也怪不得二當家的都問他,是不是就大當家的是親生的,別人都是撿來的。”張氏就道,“這回二當家的兩口子咋學奸了那,老爺子咋許願都不答應,就盯住那二十幾兩銀子了?”
奸,在這裡並不是貶義詞,但也不是褒義詞,而是鄉村土語中一種形容人聰明、機靈的說法,全看當事人的語氣,才能分辨是褒獎還是貶損。
“以前吃虧吃多了唄,”說到這件事,連蔓兒就忍不住樂,“再也不肯上當了。”
連老爺子在連守仁那信用破產了!
“鬧騰成這樣,給大當家的說媳婦這件事,是不是就黃了?”張氏自言自語地道。
“我看是還沒死心。”連守信就道。
……
果然,連老爺子在家裡喝了兩天藥,養息的差不多了,竟真的著手張羅給連守仁說媳婦的事。
“……現在不是都沒啥事嗎,咱爺每天吃了飯,就領著他大兒子出去串門,到處託人給他說媳婦。……說是啥家境貧寒點不怕,人要好,說是身子要壯實,性子要好,長的模樣過得去就行,就是得比他大兒子年紀輕。……要是別的條件都合的上,就是帶個孩子也行,老連家能養活。”連葉兒在外面聽了訊息,就跑來和連蔓兒吧啦。
“還說不要太年輕的,最好二十到三十,這是最好。還說老連家不會虧待人……”連葉兒噼裡啪啦地將連老爺子託人做媒的話學說了一遍。
李氏和張氏在旁邊聽見了,在這樣的事情上,她們畢竟比小姑娘們多了許多的經歷,便都聽出了些言外之意。
“這是打算給你們大當家的找個年輕的吧。”李氏就跟張氏道。
“怕是難找。”張氏就道,“要擱以前,沒有太倉那回事,他還是個秀才,那興許還差不多。”
“所以才說不能虧待人家,拿錢賠補唄。”李氏就道。
“芽兒她娘這兩天還上你家去不?”連蔓兒就問連葉兒。
“去,咋不去那。還是天天去,這好多話,就是她跟我們說的,要不,我也不能知道這麼多。”連葉兒就道,“就是不像以前那樣,一坐就是一天了。一到我們家就跟我們嘮叨,說咱爺多偏心眼。她說得回家看著,別瞅眼不見,咱爺就真給領個寡婦回來。”
連葉兒說完,就抿了嘴笑。
“我也聽說了,現在二當家的一家三口,成天的可忙活了。又得看著家裡,還得天天上外頭串門子,見人就給大當家的打破楔兒,到處說他壞話,生怕真有人答應進門。”張氏也笑道。
打破楔兒,是三十里營子的莊戶人家常用的一句鄉村土語,意思大概為搞破壞。那個楔字用的特別的形象生動。比如說做木工活,要將兩塊鑲拼的嚴絲合縫的木頭拆開,最好的辦法就鑿進去一個楔子,將兩塊木頭給撬開。
連守義和何氏還有四郎每次搞破壞,還都不往提一提連守信家和連守仁那一股人的恩怨,並且將之定義為死仇,明白地告訴別人,別想著嫁給連守仁就能攀上連守信家,或者從連守信家得到好處。相反,和連守仁做親,那就是往死裡得罪連守信家。
連老爺子和連守仁一邊忙著託人說親,連守義和何氏一邊就忙著搞破壞。如今,這件事已經成了村裡人的笑柄了。
連蔓兒笑著搖頭,一家人,矛盾已經激化,往兩個方向扭著勁兒,這日子哪能過好。
“天天的吵吵,一點消停的時候都沒有,吵吵完還坐一桌子吃飯。”連葉兒說老宅現在的情形,“對了,蔓兒姐,那天我還看見二丫了,聽說咱爺也求到她家裡了。還求大姨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