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的,那些話不好聽。可為了你好,我還得告訴你。你這半年,回來這幾次,你一走,你母親就找你兄弟的茬。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這回可倒好,老兩口子還打起來了,你看你母親現在這個樣,你這心裡就能過得去?”
“大姨,”連蘭兒想說她冤。大傢伙不都知道周氏的脾氣嗎,就算是她不來,她不挑唆,周氏就少找兒子、媳婦們的茬了,周氏就和連老爺子相敬如賓了?還有今天的事,也不是因為她啊,那還不是因為張氏不肯來老宅聽周氏的使喚嗎。
可是,這些話,連蘭兒一句都不能說。她如果說了,那就是貶損周氏,拆周氏的臺。這個時候,她也不敢說張氏一點點的壞話。
誰她都惹不起。她現在成了人人都能踩的人。
連蘭兒低下頭,拿帕子擦眼淚,一邊偷偷地往連蔓兒那邊看過去。
連蔓兒就在大周氏旁邊,和二丫挨著坐著,她察覺到了連蘭兒的視線,略微轉頭,回視了過去。
連蘭兒像被火炭燙了一下似的,慌忙地收回了目光。只是一瞬間,連蘭兒覺得徹骨的冰冷。她突然意識道,大周氏這是特意來教訓她的。連老爺子和周氏不會說的話,連守仁、連守義他們不方便說的話,大周氏作為周氏的堂姐,一個局外人兼長輩,卻完全可以說。
指責她不孝,指責她只顧自己,不顧爹孃,指責她挑唆周氏對付兒子和兒媳婦,這些指責從大周氏嘴裡說出來,其威力是驚人的。
大周氏和周氏雖然是堂姐妹,但性格卻是一個天一個地,大周氏性格溫和,不愛摻和事。
大周氏是被人請來教訓她的!
連蘭兒很快就得出了這個結論,至於是誰請來的大周氏,這更不用說了。
將前後都想明白了,連蘭兒怎麼能不害怕。連蔓兒這是對她下手了。連蔓兒竟然將裡裡外外的人都收攏到了手裡,大家眾口一詞,將她這些罪名給確定了下來。那麼,連守信和五郎對她的事袖手旁觀,就變成合情合理、大快人心的了。她不但會失去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失去自己的家,同時她還會失去這個孃家。
“大姨,我知道我錯了,我過去那是糊塗油蒙了心了。我該死。”連蘭兒從炕上爬起來,跪在了大周氏的跟前,一邊抬手,就自己扇了自己兩個嘴巴,“我以後再也不那樣了。我要是再犯賤,再犯渾,就讓我天打雷劈,死後變成豬狗……”
連蘭兒賭咒發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大周氏看不得這個,面露不忍。
連蔓兒忙對連葉兒使了個眼色。
“大姑,你這是幹啥,你剛才就這樣,把我奶給弄的瘋瘋傻傻的,我爺的老毛病也讓你給弄犯了。你咋還這麼嚇唬我大姨奶那。”連葉兒高聲道。
“我該回去了。”大周氏就道。
連蔓兒幫著二丫扶著大周氏下了炕往外走。
“大丫頭,你呀,好好想想,這做人,得憑良心。哎,消消停停的好日子……”走到門口,大周氏停住腳,扭回頭來,對呆愣在炕上的連蘭兒說了一句。
送走了大周氏,連蔓兒和連葉兒也打算走。
“一會老太太醒了,替我說一聲,下一頓我還過來,伺候她喝藥。我爹不在家,我娘來不了,我就替我爹孃了。”臨走時,連蔓兒站在屋裡,對眾人說道。
“我娘說要來,實在來不了,心裡特別的不安。我娘說等她稍微好點了,就過來看老太太。”臨出門,連蔓兒又說了一句。
蔣氏將連蔓兒送到大門口,連蘭兒並沒有來送連蔓兒,而是留在了周氏的身邊。
…………
連蔓兒帶著連葉兒回到家,一進門,知道沒外人在旁邊看著了,連葉兒就開始笑個不停,一直笑到了屋裡。
“這是得啥好事了,咋笑的這樣?”張氏、趙氏和連枝兒見連葉兒這樣,都覺得稀奇。
連葉兒就連說帶比劃地,將剛才在老宅發生的事都和大家學說了一遍,重點自然是周氏如何裝病,又如何被灌了藥。
“那藥剛熬出來,我嚐了一口,哎呀,我就用舌尖嚐了那麼一點,就把我給苦的不行了。”連葉兒的語氣中帶著笑意,“就跟苦膽差不多那麼苦。”
“良藥苦口,這世上哪有甜口的藥。”張氏道。
“以前李郎中可給開過甜湯,就是那個山楂甜湯。”連蔓兒就道。
“人家也絮煩了,這是。”張氏就道,“沒病裝病的,還總找人家,也就是人家脾氣好,還看著你爹的面子,不然,早就甩手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