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吃公的放私的,是指在大家庭中生活的人時刻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一邊一切用度都花著公中的財物,一邊不肯為公中付出,自私地積攢著私房,甚至損公肥私。對於周氏。老連家,也是兒子媳婦們就是公中,而嫁出門的閨女則是她自己儲備的私房。
畢竟。老連家的一切以後都將是兒子和媳婦們的,或者說,老連家的一切,以後都將是媳婦和媳婦們生的孩子的,與她無關,而閨女可是她自己個生的。
這樣誰遠誰近,誰親誰疏就一目瞭然了。
周氏的打算。就是在老連家作威作福,讓兒子媳婦們奉養她。兒子媳婦們,包括媳婦們所生的孩子都是低她一等的、是下人。是伺候人的,也就是伺候她的,只有她的閨女們,那才是和她有著平等身份的、尊貴的人兒。
現在二兒媳婦何氏的兒子四郎。要送她嫡親的閨女去挨板子、蹲大獄。她怎麼會答應那。這簡直就是,翻了天了。這不是在針對連蘭兒,這是在針對她。如果她任由這件事情發生了,那也就代表著她在這個家裡,被媳婦和媳婦生的孩子們給踩在了腳底下。
這也就是為什麼一般在正經大事上都保持沉默的周氏,這次卻選擇和連守義、何氏、四郎衝突起來的原因。
至於事情的真相,是非到底是怎樣,那完全就不在周氏的關心範疇之內。
“那衙門是你開的。你說啥就是啥?”周氏不對四郎,而是衝著連守義氣勢洶洶地道。“你還真飛上天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老四是你的小打兒?你說啥他就幹啥?你把老四當啥了?”
小打兒,也是一句鄉村俗語,大概意思相當於地位微賤的小廝、打雜的雜役。
“我不是使喚我四叔。”四郎忙就辯解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是人家欺負咱老連家。四叔是咱家最有能耐的,欺負老連家,就是欺負四叔。四叔不出面,誰出面?”
“坐我們老連家這炕頭的,都是老連家人,可沒有老羅家人!”四郎又說了一句,也不直視周氏,而是用眼角瞟了周氏一眼。顯然,這句話是說給周氏聽的,意思是指著周氏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
周氏幾乎被四郎的話給噎了一個倒仰,她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嚴厲的指控。周氏的胸脯劇烈地起伏,她深吸了幾口氣,最後還是沒有對四郎開口。
周氏轉向了連守信。
“老四啊,你看著沒?我和你爹都老了,不中用了,人家看不上我們了。這就開始要往外撬我們了。”周氏說著,拍了拍大腿,嚎了起來,“我恨我自己個啊,我這個老不死的,我咋就不死,在這戳人家的眼睛。老二、老二媳婦,你們給我根繩子,我這就吊死了,給你們騰地方……”
“四叔,咱還是說正事。”四郎看也不看周氏,繼續對連守信說道。
不得不說,四郎對付周氏的這一招很聰明。
周氏胡攪蠻纏的本領,一家人早就都領教過。如果搭理周氏,順著她的話茬,就會被周氏牽著鼻子走,帶偏四萬八千裡,而本來的正題…要怎樣對付連蘭兒則會被完全忽略,最後不了了之。
“對,這個是大事。”連守義也附和道,還頗為得意地看了四郎一眼,四叔是在自得於自己生的兒子是這麼的聰明。“老四,這前因後果的,你也都知道了。該咋辦,你發個話,我們來出力!”
連守信的心裡,是略偏向周氏的。但是對於周氏的胡攪蠻纏,他卻不想太縱容,因此,也就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周氏。
“爹,你說說吧,我聽你老的。”連守信就對連老爺子說道。
連蔓兒在旁微微的點頭,她覺得連守信這麼做的對,非常的理智。老宅的事情,決策權還是要交給連老爺子。而對於這件事,連老爺子會怎麼處理,從連老爺子的性格和一貫行事的習慣上,就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
“老四,這個事到底咋回事還不一定那。”周氏就有些著急,也不哭嚎了,“那天你沒來,老王家那一家子,看著話不咋多,可那幾口人眼睛裡都有活。一看就都不好鬥,那姑娘看著就心高。我看是沒看上咱,要不當場這事就能定下來。”
“你大姐她不能做這樣的事。再說了,要不是老二他們先壞人家銀鎖的名聲,哪能有後來的事。”周氏說到這,還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何氏一眼。“不管咋說,你們一奶同胞,啥時候你都得念這個情。我和你爹都還在那。”
“咱老連家不是那不講理,仗勢欺人的人家!”
周氏的態度很明確,不管怎樣,不能動連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