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刻盼著赴死之人,是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讓自己如此美麗?
他像花期極短的蔓珠沙華,無畏的怒放,一片泣血的美麗,一季燃燒的慾望,美麗眩目,不管不顧的妖嬈盛放。
以前他故意受傷,來博取她的心疼,似乎只有看到她疼惜的神色,才能找到些許安全感,而不惜讓她受到強烈的刺激。過於偏激的表達方式,讓人感覺他將生命視作煙花,展現著瀕死的絕豔,為了片刻的絢爛,不惜化為灰燼。她曾經多麼痛恨他這一點啊……可是現如今她知道了他的身世,和那魔障一般的秘密,便再也恨不起來。只剩了疼惜——深刻到骨中,沁入進心臟的疼惜。
她不願再去深究他最初接近她的目的。一開始的時候,他設下圈套誘她拜天地,入洞房,甚至更多的企圖……那時的他,恐怕是沒有一絲善意的。是因為想報復衛清蕭吧。他最初只想著羞辱衛清蕭未來的妻子,解一下心頭之恨吧……
看透這一切時,她以為自己會怨恨,不料卻意外的平靜。
她是落入他的圈套了,可是他自己呢,豈不是也不小心掉進自己挖的陷阱,淪陷至此。
她不願追究。不對,是不屑追究。那時的他是虛偽惡意的,那又如何?她只在意現在的洛羽痕,再也沒有面具,沒有陰謀,沒有欺騙的洛羽痕。在她面前甘願恢復原形的百變妖狐,她需要格外的珍惜。
她絲毫不埋怨他自己朝不保夕,卻非要將她拖入這情感的漩渦。他是自私的——可是她甘之如飴。
在一起幾天,幾年,幾十年,又如何?幾十年在千百年的歲月裡算什麼?她穿越了千百年的時光,或許只是為了遇到他,哪怕是僅有此刻的相擁,也不遺憾了。
悄悄的將眼淚在他肩上揩淨,再抬起臉時已是明麗的笑容。
“走啦,大家都在等我們了。”
策馬前行了不遠,已有士兵迎了上來前來行禮。
唐果問道:“寒……哦不,我家小丫鬟回來了嗎?”
士兵稟報道:“昨夜就返回了。還帶回了一名受傷的女子。”
聞聽此言,與洛羽痕對視一眼,二人都是驚奇疑惑的神氣。受傷女子?
再前行了幾步,已有軍官得知大小姐歸營,迎了上來,唐果便詢問受傷女子的事。
軍官道:“昨天深夜肖公子返回營地……”
唐果疑惑的打斷了他:“肖公子?”
軍官:“就是原本扮成大小姐的丫鬟的肖獅肖公子。”
“……”原來他又啟用“肖獅”這個假名了。點點頭:“接著說。”
“肖公子說大小姐今夜暫不歸營。他的馬背上卻帶了一名被蛇咬傷小腿的昏迷女子。遂傳了軍醫來診治,為她施藥包紮。屬下的意思是不便將身份不明的陌生人留在營中,既已醫治,可派人將那女子送至鎮上醫館,肖公子卻執意不允,還堅持將那女子安置在大小姐的馬車內養息,屬下也拗不過他。請大小姐示下,是否立刻將那女子送走?”
唐果的視線越過軍官的頭頂,看向立在車前的寒非離。兩人目光相遇,都躲閃了一下,神情均有些尷尬。
洛羽痕先行下馬,將唐果扶了下來。她走到寒非離跟前,問:“是怎麼回事?”
寒非離道:“昨天回來的路上,這女子倒在路邊,神志有些不清,腳上有蛇咬的痕跡,我便將她帶了回來,請軍醫醫治。敷藥後中途醒來一次,現在大概又睡著了。”
唐果輕輕撩開了車簾,向裡面看了一眼,便微微怔住。
這女子並沒有像寒非離想的那樣仍昏睡不醒,卻是醒著的。她仰面躺在錦褥上,雙腿卻蜷彎在一邊,即使擁了一層薄被,也隱約可見身體妖嬈的曲線。一隻手揚起,懶懶的擱在臉邊。那張臉上,有著絕色的容顏。
但讓唐果感到有些吃驚的不是她的美麗,而是她相貌的特異之處。首先是那對寂靜的看向她的眸子。隨著唐果掀開簾子的動作,陽光也落入車中,正打在女子的臉上,光線的刺激使得女子墨色晶瑩的眼仁的正中的瞳孔迅速縮至針尖大小。然而唐果還是感覺她的瞳孔似乎是赤紅色的。此時隔了一點距離,看不太清楚。
再就是女子的髮色。雖然女子是東方人的面相,但散落在枕上的柔軟長髮,卻呈現出麥秸般的淺色,彷彿一根根頭髮都是透明的。
這女子的身上散發著奇特的氣質,面孔天使般完美,卻又有獨特的豔麗氣息。
女子對她久久的對視著,目光卻有些渙散。眼睛慢慢合上,似乎又沉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