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她本是奉國長安城的貴女，是因為我的野心，她為了父兄家族，不得已和親。而我卻差一點兒毀了她的家，她的國。是，自古以來，所有的野心家皆是如此，為了自己的野心，親情，手足，愛人，都可以拋棄。我有我想要的天下，你母親也有她想守護的家國。我沒有錯，她也沒有錯。”

“是我不想繼續了，我為了自己的野心，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的時候，我不想繼續了。”

“這就是真相。阿則心腸軟，不適合做皇帝，但他做皇帝，不會傷害你，更不會為難你母親。我已經辜負了一個人，沒必要再為難你們母子。所以，我輸了，這是最好的結局。”

燕敘寧不是個糊塗的人，當年的局勢，如今的局勢，即便他不在局中，也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他早就累了，他曾經為了自己的野心，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等到他意識到她對他的意義的時候，已經太遲太遲了。

所以這麼多年，他連死都不敢死，他怕自己到了地下都沒有顏面去面對她。他應該這樣悔恨的活著，把她全心全意的放在心上，放的更久一點，把曾經沒有能好好愛她的時間補上，這樣若是有一天能再見到她，他也能慚愧的說一句，

阿羅，我愛你，只是讓你久等了。

燕敘寧垂下了頭，不再發一言，也沒有多看燕南迴一眼。

姜梧桐知道他這是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她朝慕容玥瑤看過去，出聲道：“我答應送他去蘇綺的墓前，一會兒回來。”

慕容玥瑤點了點頭，剛才聽過燕敘寧的話，知道了當初的真相，她對燕敘寧，也沒什麼好介懷的了。

姜梧桐重新出現在了燕敘寧面前，帶了燕敘寧離開，留下了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的燕南迴。

——

姜梧桐把燕敘寧帶到了望北城的山上，當初是她親手葬的蘇綺，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蘇綺的墳墓。

墳墓被人修葺過，立了石碑，旁邊的樹林中，還建了一座小屋。

應當是有人偶爾會過來。

姜梧桐不由得想起當年那個神情堅定的青年，只可惜，痴情總是抵不過錯過。

燕敘寧等了十幾年，不人不鬼的苟延殘喘，終於等到今天能到她面前來。

他坐到了她的墓碑前，手指輕撫著墓碑上的名字，眼神溫柔，滿目柔情。

這是姜梧桐從未見到過的燕敘寧的樣子。

他轉頭問姜梧桐：“能不能給我一壺酒？”

姜梧桐丟了一壺酒給他。

“謝謝。”

燕敘寧接過酒壺，墓前的案桌上擺的有酒杯，他在酒杯中倒了酒，一杯倒在了地上，一杯自己喝了，低聲呢喃著，

“阿羅，這是我想在再見你時，最想跟你喝的，交杯酒。”

“阿羅，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現在，願意聽我說了嗎？”

“阿羅，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早一點明白我對你的感情的。”

“阿羅，這些年你是看著我的罷，那你一定不要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