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屬於無論讓幹什麼都拿第一那種型別。學習第一,體育第一,又有威望又有領導才能。性格熱情開這樣說,我姐姐可不是別人一寵就自以為好了不起或對人擺出一副不冷不熱面孔的人,她不喜歡譁眾取寵,只不過是不論幹什麼都自然而然幹得最好罷了。
“這麼著,我從小就決心當一個可愛的女孩兒。”直子一邊來回旋轉著狗尾草穗一邊說,“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是一直聽著周圍人誇姐姐腦袋又好使又會體育又有人緣這些話長大的。我覺得我再怎麼死追了,喜愛得不得了,真像對待可愛的小妹妹似的。買各種各樣的小東西送給我,領我去各種各樣的地方,教我怎樣用功,同男朋友約會時也帶我一起去來著。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姐姐。”
“至於她為什麼自殺,誰也弄不明原因,和木月的情況一樣,一模一樣。年齡也是17,直到事件發生前也沒有自殺的徵兆,遺書也沒有——一樣吧?”
“倒是的。”我說。
“大夥都說那孩子聰明過分了,看書看過頭了。可也是,確實手不離書,有好大一堆書。姐姐死後我也看了不少,心裡很難過。書裡有她寫的字,夾著標本花,還夾有男朋友的信。為此我哭了好幾場。”
直子停了一下,默然轉動著狗尾草穗。
“可是姐姐死後,我無意中聽過父母的談話。談的是早就死去的父親弟弟的事。說那個人也是腦袋好使得很,17到21歲在家裡一關四年,結果一天突然說要外出,就跳進電車軌道給壓死了。所以父親這樣說來著:‘還是血緣關係吧,我這方面的。’”
直子一邊說一邊用指尖一點點掐掉狗尾草穗,撒在風中吹走。全部掐光以後,便把那根梗像纏細繩似的一圈圈纏在手指上。
“叫什麼名字?”我問店裡的女孩子。
“貝貝。”她說。
“貝貝。”我叫了一聲,狗完全無動於衷。
“耳聾,得再大點聲才能聽見。”女孩兒的話帶有京都味兒。
“貝貝!”我扯著嗓門喊道,狗這回“霍”地立起身,“汪汪”兩聲。
“好了好了,慢慢睡,好長命百歲。”女孩兒說罷,貝貝又在我腳前來個就地臥倒。
直子和玲子要冷藏牛奶,我要了啤酒。玲子請女孩兒放立體聲短波。女孩兒便按了下放大器開關,選放立體聲。裡面傳出布萊德·舒特·安德烈斯的歌——《飛轉的車輪》。
“說實話,我是為聽立體聲才到這兒來的。”玲子一副滿足的神情,“我們那兒連個收音機也沒有,要是再不來這裡幾次,連世上現在唱什麼歌都不曉得了。”
“一直住在這裡?”我詢問女孩兒。
“那怎麼成,”女孩笑著回答,“這種地方,夜晚會把人孤單死的。傍晚由牧場的人用那個送回市內,早上再趕來。”她指了指稍遠一點牧場辦公室前停著的四輪機動車。
“這裡怕也快到閒時候了吧?”玲子問。
“嗯,就要一點點地收攤了。”女孩兒說。玲子掏出煙,兩人抽起來。
“你不在可就寂寞啦。”玲子又說。
“來年5月還來呀!”女孩兒笑道。
“奶油”的《白房間》播完後,有一段商業廣告,接著是西蒙和加豐凱爾樂隊演唱的電影《畢業生》主題歌。曲子播完,玲子說她喜歡這首歌。
“這電影我看了。”我說。
“誰演的?”
“達斯汀·霍夫曼。”
“這人我不知道啊。”玲子不無傷感地搖搖頭,“世界一天變一個樣兒,在我不知道的時間裡。”
玲子請那女孩兒借吉他用一下,女孩答應著,關掉收音機,從裡邊拿出一把舊吉他。狗抬起頭,“呼嚕呼嚕”嗅了嗅吉他味兒。“可不是吃的喲,這個。”玲子像講給狗聽似的說。帶有青草芳香的陣風吹過簷廊。山脈的稜線清晰地浮現在我們眼前。
“簡直像《音樂之聲》裡的場面。”我對調絃的玲子說。
“你說的是什麼呀?”她問道。
她彈起剛剛播過的電影《畢業生》主題曲。聽起來她沒見過樂譜,是第一次彈,未能一下子準確把握基調。但反覆摸索之間,終於捕捉住那種流行的風格,把全曲彈了下來。而到第三遍時,已經可以不時地加入裝飾音,彈得很流暢了。
“我的樂感不錯。”玲子朝我擠下眼睛,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只要聽上三遍,沒樂譜也大致彈得下來。”
她一邊低聲哼著旋律一邊彈,直到把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