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嚴冬的晚上,天空黑紫、大地銀白。
袁圻從一間酒館裡出來,帶著幾分醉意,行入了一條僻靜的街巷。
這天,是他三十歲的生日。
三十歲的袁圻,仍是江湖上的一個三流人物。
論相貌,他算是普普通通,還稱不上英俊。
論智慧,他也算明白事理,但稱不上聰明。
至於武學資質……他確是比一般人強些。可惜,他的師父和他一樣是個三流人物,只能教他一些粗淺的下乘功夫。
總而言之……他是個相貌平庸、智慧平庸、武功也很平庸的男人。
在江湖中,像他這樣的人,多半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若是當時有人對他說——“你今後能當武林盟主”,那他肯定會認為這話是玩笑、甚至會覺得這是一種嘲弄。
然,真的有人說了這話……
那是個算命的瞎子,身形傴僂,一臉爛瘡。
在這寒冬的夜晚,瞎子還坐在路邊的一張破爛方桌前,支著一根長幡,等待著客人上門。
路過的袁圻看見了瞎子,便走過去,坐到了桌前。
“先生,夜已深了。”袁圻道。
“那又如何?”瞎子的嗓音很怪,那聲音非常沙啞,好似有人正掐著他的脖子一般。
“街上已沒有什麼人了。”袁圻道。
“我知道。”瞎子回道,“我聽得出來。”
袁圻笑著搖了搖頭:“先生,我這兒有些散碎銀兩,你拿了便回……”
“我不是要飯的。”瞎子知道袁圻的意思,他直接打斷了對方。
袁圻撇了撇嘴,覺得這瞎子有點不知好歹,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瞎子倒也有幾分風骨。
“那……請先生給我算一卦吧。”袁圻想了想接道。
“行,你要問什麼?”瞎子問道。
“呵……”袁圻笑了一聲。
他本是不想算什麼命的,只是看這瞎子可憐……大冷天地還在街邊吹風,所以想給他幾個銀子讓他回去。
但眼下他不想算也算了,因此,袁圻隨口回道,“那我就問問前程好了。”
對於算命先生這一行,袁圻也是有所瞭解的……這是門說話的手藝,講究察言觀色、似是而非。
像這種空口白牙的營生,很是不好做。捧、哄、激、嚇……面對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應對方法。想吃這碗飯,既定的說辭至少得準備個幾十套;非但要背得滾瓜爛熟,還得懂得隨機應變。如若說得好,掙些錢餬口不難;而若是說錯了話,拿不到報酬還算是輕的,被人打罵那也是常事。
袁圻混跡江湖多年,和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各種門道,皆是略知一二……此刻,他並不想為難這瞎子,故而問了個“入門級”的問題。心想著……聽他胡亂吹噓幾句也就得了。
不料……
“好。”瞎子說著,伸出雙手,“這位客人,且讓我摸摸你的面相。”
袁圻看著瞎子那雙粗糙、乾瘦的手,搖頭苦笑一聲:“好吧。”
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確也不怕被這瞎子佔去什麼便宜,摸就摸唄。
於是,袁圻引導著瞎子的手,將其放到了自己的兩鬢。
另袁圻感到驚訝的是……那瞎子的手很暖,並不似他想象中那樣是冰涼的,而且那雙手也很有力,給人一種與外表不符的厚實感。
很快,瞎子就把袁圻的額頭、面頰、下巴、乃至頭頂、耳後都給摸了一遍,隨後就收回了手。
“呵……”袁圻看那瞎子低頭不語,便推斷對方是準備開始故弄玄虛了,他笑了一聲,開口問道,“怎麼樣?先生。”
“你問的是前程,那我就給你指一條前程……”瞎子沉聲回道,“自今日起,你照常修習武藝、行走江湖;十年之內,整個武林能和你比肩之人將不超過三個。屆時,若你仍未偏離正道,那武林盟主之位也是囊中之物。”
袁圻聽到這話,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接著,他就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都快睜不開了,“這位先生,呵呵……照您的說法,我只要勤奮習武、別去為非作歹……最多十年後就霸業可成了?”
瞎子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反過來問了他一個問題:“今日,可是你的生辰?”
“嗯?”袁圻聞言一怔,臉上隨即現出幾分狐疑之色,並回道,“正是……”
他不知道這瞎子是怎麼猜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