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是張非常英俊的臉,現在卻似已變得說不出的醜陋。
這張臉正在微笑著,面對著他的臉,道:“你想不到吧!”
白玉京道:“我的確想不到,因為我一直認為你是我的朋友。”
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既然已輸了,為什麼不輸得漂亮些?
方龍香微笑道:“誰說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一直都是你的朋友。”
白玉京道:“現在呢?”
方龍香道:“現在就得看你了。”
白玉京道:“看我是不是肯聽話?”
方龍香道:“一點兒也不錯。”
白玉京道:“我若不肯聽話呢?”
方龍香忽然長長嘆了口氣,看看自己手上的鐵鉤,慢慢道:“我是個殘廢,一個殘廢了的人,要在江湖上混,並不是件容易事,若沒有很硬的後臺支援我,我就算死不了,也絕不會活得這麼舒服。”
自玉京道,“誰在支援你?”
方龍香道:“你想不出?”
白玉京終於明白,苦笑道:“原來你也是青龍會的人。”
方龍香道,“青龍會的壇主。”
白玉京道:“這地方也是青龍會的三百六十五處分壇之一?”
方龍香嘆道:“我知道你遲早總會完全明白的,你一向是個聰明人。”
白玉京只覺滿嘴苦水,吐也吐不出。
方龍香道:“三年前,我也跟你現在一樣,躺在地上,也有人用刀在磨擦我咽喉。”
白玉京道:“所以你非入青龍會不可?”
方龍香道:“那人倒也沒有一定要逼我入青龍會,他給我兩條路走。”
白玉京道:“哪兩條路?”
方龍香道:“一條是進棺材的路,一條是進青龍會的路。”
白玉京道:“你當然選了後面一條。”
方龍香笑了笑道:“我想很多人都會跟我同樣選這條路的。”
白玉京道:“不錯,誰也不能說你選錯了。”
方龍香道:“我們既然一向是好朋友,我當然至少也得給你兩條路走!”
白玉京道:“謝謝稱,你真是個好朋友!”
方龍香道:“第一條路近得很,現在棺材就在你旁邊。”
白玉京道:“這口棺材太薄了,像我這樣有名氣的人,你至少也得給我口比較像樣的棺材。”
方龍香道:“那倒用不著了,我可以保證你躺進去的時候,已分不出棺材是厚是薄了。”他手上的鐵鉤又開始在動,微笑著道:“但無論如何,睡在床上總比睡在棺材裡舒服,尤其是在床上還有個女人的時候。”
白玉京點點頭,道:“那倒一點都不假,只不過還得看床上睡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方龍香道:“哦!”
白玉京道:“裡邊床上睡的若是條母豬,我則情願睡在棺材裡。”
方龍香道:“你當然不會認為那位袁姑娘是母豬。”
白玉京道:“她的確不是,她是母狗。”
方龍香又笑了,道:“憑良心講,說她是說對了,誰能想到像公孫這樣的老狐狸,也會栽在母狗手裡呢?”
自玉京嘆了口氣,道:“憑良心講;我倒真有點同情他。”
方龍香道:“我也同情他。”
白玉京道:“所以你殺了他。”
方龍香嘆道“我若不殺他,他死得也許還要更慘十倍。”
白玉京道:“哦。”
方龍香道:“青龍會對付像他這樣的人,至少有一百三十種法子,每一種都可以讓他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生到世上來。”
白玉京道:“他究竟做了什麼丟人的事?”
方龍香沉吟著,道:“你聽說‘孔雀翎’這三個字沒有?”
白玉京動容道:“孔雀山莊的孔雀翎?”
方龍香道:“你果然聽說過。”。
白玉京嘆道:“江湖中沒有聽說過這三個字的人,也許比沒有聽過長生劍的還少。”
方龍香笑道:“你到謙虛得很。”
白玉京也微笑著道:“謙虛本就是我這人的美德之一。”
方龍香道:“哦?你還有些什麼美德?”
白玉京道:“我不賭錢,不喝酒,不好色,我只有一種毛病。”
方龍香道:“什麼毛病?”
白玉京道:“我說謊。只不過每天只說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