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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大概從父親去世後他就想到了。總得有一次對話,來說明白這麼多年的狀況。

屋子裡並未見皇上影子,宮人也沒有,好像早就支開了一樣。我正納悶著,聽聞外面傳來琴聲,那麼熟悉的調子,正是《長清》!

我獨自尋了過去,轉過簷廊,看到皇上獨自一人坐暖閣裡,斷斷續續撫著琴。早知道當今聖上擅長音律,可現在看他彈琴的生澀架勢,估計是忙於國事而疏遺了琴藝。蕭瑟風中,惟獨琴好,聲樂妙曼。

我輕吟著:“乾坤無厚薄,草木自榮衰。”然後拜下。

皇上放下琴,靜默了片刻,問:“你還記得些什麼?”

“念兒不敏,那時也委實年幼,記得不多了。”我有條不紊地回答,“只是這曲子是家母日日彈的,怎麼也不會忘。”有些話也不必說明白,比如那句“乾坤無厚薄”,是他聽了母親彈長清調後喃喃出來的,讓我給記住了。

皇上嘆口氣,“天還冷,坐著說話吧。”一邊有宮女扶我起來坐下。

我抬頭看他,更加覺得他是老了。頭髮花白不說,眼角皺紋也比往日深了許多。上次中秋陪他下棋時還是個精神奕奕的中年,此時則是疲倦落寞的老者。時間在他臉上肆無忌憚地留下痕跡。

腳旁炭火燒得旺,不覺得寒冷。

皇上淡淡說:“朕記得,你正是荷開的季節出生的。”

我也淡淡地接上:“皇上好記性,正是那時候。”

“一晃十七年。”皇上點點頭,“睿兒有九歲了?”

我答是。

他沉吟片刻,說:“朕有一事和你商量。”

我大致明白他要說什麼,俯身受命道:“不敢。皇上有什麼事,吩咐念兒便是。”

似乎因為尷尬,他停了一會兒才說:“太子同我提過數次,說到而睿兒無母又失牯,趙妃自己有子已立世子,他的前景堪憂。恰巧容王妃上了摺子,道容王無嗣,為留傳一方血脈,請領養子。”停了停,才說,“你父親在世時我不方便提及,現在他去世,胗也可以做個主。弟弟是你嫡親的,你自己看看,是讓他繼續留在定安王府,還是去給容王妃做兒子?”

短暫的冷場,只聞寒風吹過樹梢。然後我起身跪了下來,道:“容王妃孑然一人,孤苦零丁,若睿兒能與之相伴,嬸嬸心有所託,睿兒也有慈母照料,更顯吾皇慈恩。這天高地厚的恩澤,真不知如何報答?”

皇上深深看我。他說:“那就這樣了。陳睿襲嗣王,歸在定容那房。容王妃慧德賢淑,飽讀詩書,交給她朕也放心。”

我謝了恩,起身來。皇上皺著眉頭抿著嘴,神情嚴肅,只點點頭。那邊,有宮女捧出來了剛才皇上用於彈奏的琴,放在一個方長的檀木盒子呈到了我面前。這也是把極品古琴,方才聽皇上彈奏就可以知道。

皇上苦笑一下,“這把‘正吟’,正是當年你母親為我獻藝時用的。後來她嫁了你父親,把什麼都帶走了,惟獨把這琴留了下來。十六年來,睹物思人,如今人已不再了,東西,就由你收著吧。”

我伸出手時才發現手在發抖,檀木的芳香撲進鼻子,居然有點嗆,眼睛便溼了。

皇上看我,搖著頭,“十八年啊!十八年!朕卻還未把江山平定下來!”

“皇上……”他抬手斷了我的話。

“你母親阮倩宜絕頂聰明,你也絲毫不差。你可還記得朕和你父親一人幾筆畫成的那幅畫?還記得你是如何解的畫嗎?”

我當然記得,那是韓開方的案子。我不作答。

皇上哼一聲:“煥兒和李庭本就是力保韓朗文,加上你這麼一說,立刻傳我手諭,放了那韓生。朕活這麼大,還頭一次給人趕鴨子上架!你這聰明真用在了地方!南無阿彌陀佛?朕還沒料到可以那樣解呢!”

我跪下來,“陳念愚笨,現在想來,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說說!”皇上語言凌厲,口氣卻不凌人。我也不忌憚,娓娓道來:“畫中冰天雪地,正應一‘寒’字,和犯人姓氏同音。畫上無山來泉,看水花也是倒流而至,是個‘逆’字。畫裡少女個個裝束似待字閨中,那是一‘處’字……然後……”我說不下去了。

皇上站了起來,“也不怪你,我本畫一片荒山,意‘死’,誰知你父親妙筆生花,添上了樹林與和尚,成了佛。”

我伏在地上,聲音卻清晰鎮定:“念兒知罪,皇上降罰。”

“罰?”皇上忽然笑,“朕要罰你,你母親會說什麼?”

他轉過背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