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來說,還是對西方瞭解不夠,加上我們進入中國的方式又如此激烈,還有鴉片的原因,導致了這些情緒的產生。”
麥金農默然無語,坐在那兒思考該如何行動。
領事說:“不過,麥金農先生,您也不必過於擔心。中國人很好對付的,對官員以威嚇為主,對百姓以利誘為主,您肯定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另外,我還可以為您介紹英國駐上海的領事先生。”
上海吳淞口的碼頭周圍,是一片片的農田和灘塗,一人高的蘆葦與齊腰身的雜草一眼望不到邊。除了洋行在碼頭旁邊建了一些倉庫和房屋外,就是漁民的破草棚和低矮的茅屋。一條黃土大道通向城裡的方向,路上沒有行人,也不見車輛來往。倒是從蘆葦叢裡飛出來的蚊子,大天白日的就敢出來叮人。
與香港的繁華青春相比,上海像一個剛剛走出鄉村的農婦,就更不要說與英國的任何一個新興的城鎮相比了。看著眼前的景象,麥金農的心裡升起了許多感慨。同樣的土地,沒有工業化的推動,差別竟是如此巨大。
正當麥金農焦灼不安地在碼頭上來回踱步時,只見一輛四輪馬車飛快地從大路盡頭駛過來。馬車後面,飛揚起一陣彌天的塵土,像一條泥龍,在馬車跑了很遠後,還在半空中飄浮不散。
馬車直接跑到了碼頭上,在麥金農身邊停下,一股塵土隨之而到,麥金農躲閃不及,落了一頭一臉,差點迷了他的眼睛。
車剛停穩,一個人就從車篷裡跳了下來,對麥金農雙手抱拳,躬身一揖,說道:“是麥金農先生嗎?迎接來遲,還望恕罪。”
麥金農擦了擦眼睛的灰塵,放眼打量。只見此人大約三十多歲的模樣,方臉膛,粗眉毛,一張闊嘴巴,下巴上有一叢稀疏的鬍鬚,腦後墜一條不粗不細的辮子。他遲疑地用有點生疏的中國話問道:“請問,你是……”
那人未等他說完,早已笑著把話接過:“卑職賤姓陳。陳舊的陳,後面一個傳字。您就喊阿拉陳傳好了。”
麥金農心中起疑:“沉船?你這個名字不吉利。”
陳傳笑得更厲害了:“孬,孬孬,可愛的密斯特麥先生,您弄錯了,我是陳傳的陳傳,不是沉船的沉船。就像你姓麥而不是姓賣一樣的。喔呦,這事一時解釋不清的。咱們先進城裡好了,歇息完了,我再詳盡地跟您解釋好吧?”
陳傳喚車伕把麥金農的行李箱放在了車後面,用繩子捆綁了,又躬身請麥金農先上了車。隨後自己才踏上來,與麥金農相對而坐。
陳傳對車伕喝道:“走吧。”
車伕揚手一鞭,轅馬揚鬃奮蹄,兩匹稍子馬更是怕捱揍,撒蹄飛奔。馬車一陣顛簸,上了大路,朝城裡方向馳去。
麥金農問道:“沉船先生,你在哪兒上班?”
陳傳一愣:“上班?喔呦,阿拉清楚了。儂是問我在哪兒當差吧?告訴儂,阿拉在領事衙門當差,跑腿兒打雜。凡是洋人,孬,洋大人勿願意做也勿能做的事情,阿拉都做。”
麥金農問:“你是哪裡的人?”
陳傳說:“我呀?阿拉的老家是江蘇的,江寧。一個小地方啦,儂知道嗎?”他的話裡夾雜了一點亂七八糟的洋徑浜外語與當地口音,這也是來上海闖世界的鄉下人共有的心態。怕被人瞧不起,急於要溶入當地社會的結果。
《菊花醉》第五章(2)
“那你知道黃山嗎?”
“黃山?黃山阿拉是太曉得啦。是一座石頭山啦。”
麥金農上次來中國,是在浙江和福建一帶呆的。對上海的情況不熟悉,語言反應也就遲鈍了。因此對陳傳先生的話多半聽不明白,但他還是支起耳朵去聽,努力地聽。他以為這個人說的是正宗地道的上海話。
說話間,馬車到了虹口的租界地,在領事館門前停了下來。
陳傳又是先跳下了車,伸手把麥金農攙扶下來,才去車後幫馬車伕解行李。麥金農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領事館是一座灰色的兩層樓房,維多利亞時期的建築風格。往西看去,是一片平原,各種園林鱗次櫛比,遠處長橋飛架,正在建設中的高樓拔地而起。黃浦江上,盡是白帆烏篷,疾如飛鳥。租界內的寬敞大路上,西方人與中國人的車馬風馳電掣,塵土飛揚。有幾個金髮女郎坐在車中,笑聲清脆達於車外。這情景使麥金農想起了菲麗絲,竟自看得呆了。
陳傳見麥金農看得出神,在身後小心地說:“密斯特先生?咱們先到館驛歇息了,稍停阿拉領你去見領事勿來事?”
麥金農收回了目光,穩定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