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康深吸一口氣,強行打起精神,回道:“大人有所不知,衙門事物,從不止折報來往的那些大事,還有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至衙役值班,下至看門打更,都需人統籌安排。而這些瑣事,又一貫是小的在做,昨夜忙的,無非也就是這些事……”
柳蔚點頭,道:“那你且說說,你昨夜具體忙了些什麼。”
肖康腦子飛速運轉,趕緊將一些勤雜之事一項一項擺出來,但當他說到“吩咐廚房熬製夜宵”時,聲音被打斷了。
“熬製夜宵?這也要你去吩咐?”柳蔚問。
肖康看了眼這位京官大人,心裡估算著,對方身份貴重,必然不知地方府衙內的情況,便咬牙道:“這些一貫都是小的去吩咐。”
柳蔚笑了一聲,很是隨意,卻笑得人毛骨悚然。
肖康一抖。
柳蔚慢慢走起來,一下一下圍繞著肖康渡步,道:“本官六年前離家出來做事,做的第一份工,便是在曲江府府衙為仵作一職,後因曲江府尹器重,向上請命,為本官請了個有品公職,至此,本官也算是個小芝麻官了,那官,本官一當就當了五年,乃是一年前陰差陽錯,去了京都,解決了幾樁案子,方才為鎮格門收留,這位師爺,你可還以為,你能在這些瑣事小計上,糊弄本官?”
肖康滿臉青白,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對方竟有這樣的過去。
柳蔚繼續:“按地方州法規定,衙門內上行下效,均有規則,曲江府遠離京都,位於江南,尚且規矩森嚴,裡頭人員安排一一對列。青州就在京都前面,所謂天子腳下,又有付家幾位大人鎮守,本官不信,青州府衙的規矩,還不如江南來的嚴。若是按照州法規矩,閣下所謂的吩咐廚房,應當是後衙之責任,師爺主公事,該是前衙,你說你安排衙役值守,本官信,因著這涉及到全城百姓的安危,你說你安排打更看門,本官也信,衙門之內的安全,也算師爺公職的一部分,但你說的其他,本官一字不信。廚房歸後衙,奴僕歸後衙,灑掃清理都歸後衙,前衙所為之事與後衙大相逕庭,你卻混在一起,你是認為本官分辨不出,便信口雌黃,誆騙本官?還是以為三王爺也與本官一樣糊塗?你在三王爺面前且滿口胡言,顛倒是非,那背地裡,你又做過多少小人行徑,前後不一之事?本官看你,是真不怕死!”
肖康再是聰慧,到底也只是個師爺,這樣低的身份擺在這兒,便意味著,誰都能對他踢一腳,踹一下。
這位京官擺出如此多的說辭,他想要一一解釋,卻又發現根本圓不回去。
他後悔極了,早知如此,就該說昨日他是按時下衙的,那時候不過酉時,哪怕他有何怠忽職守,也罪不至死。
肖康急的滿身顫抖,心亂如麻,嘴裡一個勁兒的告罪,眼睛還頻頻向司馬西與付子言等人望去,只求他們肯救他一遭。
司馬西就不說了,但付子言,卻是斷不會為一個肖康出面的。
若是今日之事真要扯到衙門之內有人翫忽職守,才導致死囚脫逃而出,那失去一個肖康,已經是最低的代價了。
能保住付子寒,能保住今日參加圍獵的所有公子小姐,還能堵住三王爺與他這位不依不饒的司佐之口,百利而無一害。
看到付子言冰冷的視線,肖康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他會成為這次事件的第一個犧牲品,或許不是最後一個,但不管後面還有誰,他,卻是死定了!
心裡一下悽惶起來,原本大好前程,風光無限,若非付家命令他必須留在司馬西身邊監視,他該是進京赴考,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官袍加身,可如今,如今他是什麼?他什麼都不是,豬狗不如!
苦楚的心緒一下灌注全身,他想活下去,但他知道,那只是痴心妄想。
肖康的臉色一變再變,柳蔚看夠了他的臉色,見他從期翼變得絕望,臉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綠,綠了又黑,便緩緩一笑,說道:“你冒功貪大,搶佔後衙之勞,人品低劣,其罪不小,按律,當扣除三個月薪俸,以儆效尤。”
肖康一愣,一時間,竟以為自己耳朵壞了,聽錯了。
當絕望已經蔓延全身,但希望卻驟然出現時,錯愕,呆楞,令人一時,手足無措。
冒功貪大,搶佔後衙之勞?
僅是這個?
僅是這小小的扣除三個月薪俸?
不是他謊話連篇,企圖誤導當朝王爺?不是他不盡不實,在大案面前,鼓唇弄舌,掩人耳目?
不是死罪?
肖康不相信,抬頭看著那位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