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喜兒已經死了,可這到底也關係到他們錢家的門楣,這樣做,豈非直接將他們錢家的臉面,都毀了?
錢掌櫃還想搖頭,還想拒絕,可一想到那被偷走的金銀財寶,又遲遲沒有開口。
錢家只有一個書鋪。
錢掌櫃兩夫妻,折騰了大半輩子,只有錢喜兒一個女兒,什麼好東西,都往女兒屋子裡搬。
可以說,是傾盡心力,在培養這個女兒。
老兩口為了女兒是做什麼都願意,但眼下女兒已經沒了,若是那些金銀也丟了,錢家,只怕連書鋪下個月的租金都要交不出來了。
女兒死了,老兩口傷心歸傷心,但日子也不是就不過了。
就如錢夫人一聽那些金銀都沒了,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
而錢掌櫃,實則他也想暈,那些東西,加起來算他們錢家八成的家底了。
到最後,錢掌櫃只怕萬般不願,萬般咬牙,依舊大仁大義的點了頭:“我想,喜兒也想沉冤得雪,死得瞑目。”
柳蔚掩下嘴角的譏諷之意,這才道:“那勞煩錢掌櫃,明個兒一早,將人都齊集到衙門門口吧。你放心,令嬡的事,我們會保密,只會讓他們留下血,蓋上手印,簽上名字,等到確定了身份,直接抓人,並不會讓他們接觸到令嬡。”
若這樣,還好一些。
只是想到自個兒的寶貝女兒,終究逃不過開膛破肚這一遭,錢掌櫃的心情又沉下來。
說通了錢掌櫃的工作,柳蔚便直接去了停屍房。
那裡,除了葉元良那殘缺不全,補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屍身,這會兒,又多了一個錢喜兒。
挖個胎肉,只花了一會兒工夫。
基本沒什麼操作難度,縫合了傷口,柳蔚將手裡極小的一塊肉團,放在單獨的瓷瓶裡,眼神不免有點深。
一個孩子,還未成型,便這樣被扼殺了,連見一見這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容稜在旁摟住柳蔚的肩膀,即便柳蔚一言未發,容稜彷彿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之事。
夜半出了案子,再回客棧,天已經快亮了。
容稜強迫柳蔚再睡會兒,柳蔚倒在床上,卻習慣性的翻身,摟緊了容稜的腰部:“一起睡。”
容稜輕聲地嗯了一聲,將被子套上來,為她蓋好。
柳蔚懶洋洋的窩在他懷裡,腦子裡想了很多,到最後,她猛地坐起來,看著眼前的男子,開口問:“容稜,你有事瞞我嗎?”
不知她為何有此一提,容稜愣了一下,慢慢坐起來,手指伸過去,為她將微亂的髮絲攏了攏:“怎麼這般問。”
“昨日早上……”她抿著唇道:“我感覺到,你有事瞞著我。”
容稜斂了斂眉,驟然沉默。
“果然有。”哪怕只是沉默一瞬,但柳蔚極快的看出來了。
容稜吐了口氣,睡回床上,伸手一拉,將她拉下來,裹進懷裡,嘴唇貼著她的耳朵,閉著眼睛道:“是,我瞞著你。”
柳蔚將臉貼在他的胸膛,沒有說話。
“我有原因。”這是他的解釋。
柳蔚停頓許久,才緩緩點頭,指尖抓住他的衣服,道:“你可以瞞我,但別揹著我。”
你可以有秘密,可以有隱私,但至少讓我知道,你有一個秘密,有一個隱私,而不是,徹底將我矇在鼓裡。
人都討厭被矇蔽。
容稜心尖觸了一下,不覺將她摟得更緊,抵著她的耳畔說:“睡會兒吧。”
柳蔚閉上眼,此刻,窗外已經露出魚肚白。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了。
……
衙門,午時。
柳蔚與容稜來得有些晚,一進入大堂,看到的便是滿堂坐著的人。
柳蔚睡得不好,幾個小時,眼睛酸澀的疼痛著。
錢掌櫃是書鋪掌櫃,雖說是讀書人,但到底也是商家,而錢喜兒,身為商人的女兒,也就沒有多少大家閨秀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脾性。
書鋪有三個夥計。
但作為書鋪小姐的錢喜兒,也喜歡在鋪子裡坐鎮,偶爾收收銀子,偶爾與一些文人墨客,對兩句聯,日子頗為有意。
錢掌櫃預設女兒多與讀書人接觸,畢竟,他當初只考了個秀才,卻不定,未來女婿,能是個狀元。
而一有空便來書鋪與人對聯對詩的錢喜兒,認識的男子,自然不在少數。
光看著滿堂坐滿站滿的人,柳蔚粗略數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