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奇是個文人,能用和平方式解決的問題,他素來不喜歡武力。
畢竟,武力也燒錢!
衙門兵器不多,申請也困難,很多兵器用了就壞了,修補都修補不好,太浪費了!
孫奇從一開始就想善意談判,雖然一個官和一個賊善意,聽起來都不像回事,但孫奇真的想知道,他們衙門到底還有什麼值得偷的,心裡貓抓貓撓的想知道,總覺得知道了,會發財?
可是對方顯然是個硬茬,死也不說。
孫奇也沒辦法了,總不能一起在這兒等到天亮,他還想趁著明早開衙前,再回去補個回籠覺。
這麼想著,孫大人下達了最後命令。
而就在他命令下達的下一秒,屋頂上,清淡平和的聲音,慢慢飄了下來:“你們古庸府,窮到這個地步?”
與那些“陰差陽錯”“胡思亂想”的衙役們不同,一看孫奇的表情,容稜就不難猜出,孫奇問出他偷了什麼東西,絕對不是什麼高階的審問法,孫奇一定,只是想知道,這裡還有什麼值錢的,可以供以偷偷變賣,填補府庫。
一個州府能有多窮?
畢竟是一大片土地,一大片居民,一大片勞動力,還有農田,還有商人,還有鋪子,光是收稅,一個月也有不少。
退一萬步說,哪怕這裡真的窮的揭不開鍋,那揭不開鍋的也該只是下面的百姓,至少衙門裡的官員們,還是能大魚大肉,鮑參翅肚。
這就是青雲國現在的為官之道。
可偏偏,這古庸府就是一個例外。
古庸府有多窮,容稜在一些奏報,折本,包括孫奇給他寫過的一些書信中,都能明確知曉。
對於自家地盤的窮,這位府尹大人,從沒隱藏過,並且因為他哭窮能力太高,在戶部,已經被掛了黑名單。
因為,京都誰也不相信他們這兒,真的會窮到這個地步。
上次聽說古庸府府尹,連衙門更換籤筒,都特地向戶部申請。
籤筒這種幾兩銀子的東西,雖說也在器皿申請專案中,但從未有人當真申請過!
幾兩銀子,說難聽些,打發叫花子都不夠。
可這古庸府府尹,卻偏偏連這點銀子都摳,長此以往,長居京都的官員們,都煩了這位總愛佔戶部芝麻綠豆便宜的小府尹。
你說你作為一個府尹,不想方設法往上面送錢,送東西,送美人,你缺幾兩銀子都要從戶部賬面上要,這往小了說是有毛病,不懂巴結上峰,往大了說,就是不識抬舉,惹人厭惡了!
一個官員惹人厭惡的後果是什麼?
答案很簡單,受孤立!
你的上峰看你一眼都不肯,你的同僚迴避你,你的管轄地被其他州府嘲笑,你管轄地出來百姓,都被其他州府擠兌!
這就是來自官員的報復!
孫奇是在來古庸府的第三年時,就受到這一系列“優待”的。
容稜以前沒來過古庸府,但孫奇的事,容稜知道得實在不少,孫奇哭窮的本事,容稜也深以為意。
和其他人比,容稜算是稍信孫奇的,這位的性格敦厚,若是有意哭窮騙錢,他還真不信。
但容稜也沒想到,堂堂一府府尹,在面對一個“江洋大盜”時,會說出這種話。
這似乎,真的只有窮瘋了,才會說出來的話。
容稜的詢問很淡,聲音有些涼,音色有些低啞。
容稜的話,說的很短,僅僅一閃而過,甚至孫奇還沒想到,賊人會突然說話,那話音便已經落下,消失。
但儘管這樣,在方才那短短一瞬間,孫奇還是猛地騰了一下,腦子突然一嗡。
他半信半疑的抬起頭,眉頭皺的比剛才更緊了,他舔舔唇,不確定的仰頭反問:“你說……什麼?”
“真的,如此窮?”容稜平淡的又說了一遍,但這次,詞少了一大截。
有了心理準備,孫奇聽得很認真,他仔細的將這五個字的音色,腔調都完美灌入耳朵,接著,他就猛然喝叫一聲:“容……容……容……”
容了半天,卻一直說不出下面的話。
容稜冷笑一聲,在房頂上漫步兩步,走到離月光稍遠的地方,這個地方,不是大逆光,而因為月光的邊緣光線,在這裡,他的臉,可以完全被看到。
於是,在看到男人精緻貴氣臉龐的一瞬間,那個看起來有些幹,有些瘦,面板透著不健康慘白的年輕府尹大人,瞬間僵硬了,接著,他“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