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成像,不能成像啊……
憑良心說,錦藤的輪廓還是很深的。
可輪廓一深。“骨骼本身不美觀”地缺陷就暴露無遺了:黑猩猩般高聳地眉骨,橫跨了面部三分之二地鷹勾鼻子,厚實前凸的嘴唇和下凹的兩頰……
楚雲嘆了口氣,記起江湖上流傳地一句話:“美人與野獸”,就是為“錦元”組合量身訂造的名詞。
——之前他曾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太……畢竟劍客的成就和名聲,依仗的是劍術而不是顏。可看過了“明亮”再看“錦元”……楚雲不得不承認:任何具有普遍審美水準的正常人類,內心的天平,都會不由自主地向鏡明傾斜吧……
撲面而來的凌厲劍風,把這個可笑的想法直接掃除了楚雲腦海——定睛一看,才發現錦藤不過在十步之外,改變了一下握劍的姿態而已。
這是威脅。
就算不看錦藤的臉色,楚雲也知道他的意思——或許他自己並未感覺到。然而實力的差距就是如此殘酷,天才一個隨意的動作,對於普通劍客來說,就是刻骨的威脅。
“吧嗒。”
章池額上的冷汗順著額角滲下來,滑過臉頰,在匯到下頜,滴落在胸前的堅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能大意。
卻不知道要怎樣,才是“不大意”。
邢錦藤……他隨性地站在元亮身邊,甚至沒有擺開準備的架勢,然而,只不過抬頭看了一眼,那種震撼人心的魄力,就足以讓整個觀眾席安靜下來——那一瞬間,就算同為頂級劍客的元亮,也黯然下去,埋沒在錦藤驚人的光華里……
果然。楚雲暗自揣測。崑崙棄用鏡明,依舊讓錦藤與元亮搭檔,自有它的道理在。
楚雲抿住了唇角。
握緊劍柄的手微微地顫慄著——異樣的壓迫感,喚醒了肢體的記憶,他以為已經遺失在歲月的角落裡,被喚作“神弒”的那個楚子桓的記憶。
不能動。
就算吞嚥唾液的輕微響動,也彷彿會改變場上勝率的流向。
四個人就這樣,在觀眾的靜默中,定在場上,猶如四尊栩栩如生的塑像。
一個聲音劃破了凝滯的空氣。
“子桓,加油啊——”
是槐楓。
他站到了劍客休息區的椅子上,擄起袖子兀自大聲地嚷嚷著。
“嘖。”楚雲眉間一跳。
“嗡——”地一聲,錦藤手中的長劍破空而出,銀亮的劍刃發出沉鬱的低吟,擦過楚雲的面頰,直奔章池的上三路而去。——身後,元亮緊緊粘了上來,逼到楚雲面前。
章池目瞪口呆,一時之間只是條件反射地出劍格擋,不過三劍功夫,已潰不成軍,眼看劍柄就要脫手,說時遲,那時快,楚雲把元亮的劍往身側一分,回手架住錦藤的長劍——章池趁機重新握穩了劍,險險接下換位攻上來的元亮一劍——那邊,錦藤已經彈劍、撤劍,換了三四個角度,出了七八劍了。
縱然楚雲曾是位於頂尖的單劍劍客,接下這七八劍,也著實花費了他畢生所學,不由暗自心驚:當年和諸位曾在兵器譜上單劍排名第一的劍客交手時,都不曾如此吃力過,如今……
楚雲不敢細想,接連三下彈劍震開錦藤元亮,扯住章池的衣領縱身躍開十步,對裁決叫了暫停。
第69章
在對劍中,雙方在“非戰鬥狀態”下,可要求裁決暫停;若是在“戰鬥狀態”中,雙方同時提出暫停,裁決可使對劍暫停;暫停的時間在一刻以內,一般以一炷香為標準,每個/組劍客,在一次對劍中,有五次提出暫停的權利。
“四次。”章池反手抹去了額角邊重重的汗珠,雖然他幾乎沒有動,可汗水已經浸溼了他的外套,“才開始不到一刻鐘。”——他並不是一個有天賦的人,能走到這一步,多半歸功於他的認真。對於開場時間、剩餘暫停次數這種細節,他總是記得格外清楚。
“嗯,”楚雲舉起手臂,把臉上的汗胡亂抹在衣袖上,“你覺得如何?”
“我……”
章池猶豫,不該如何回答——身為年長者,他本應該是在場上掌控我方局勢的人。可多年不斷失敗積累下來的陰影,和上賽場上滯重的氣氛,已經把他的大腦回路嚴嚴實實地堵死了。
“鏡明那樣的手法,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了,”楚雲見他不答,仰頭喝了口水,抹了抹唇自說下去,“可和錦藤一比,竟不足道了——崑崙派究竟收羅了多少天資過人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