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這位背景強硬的世子又要來巡視什麼氣窗?
儘管牢頭心裡不滿,但面上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反而表現得越發恭敬。
刑部大牢在建造的時候,就與其他地方的大牢不同,因為刑部關押的多是地方上解的重犯;為了安全起見,為了杜絕發生逃獄的可能性,刑部大牢建造的時候,是挖入地下深兩丈的地方所建,還分成了兩層。
普通一點,沒有什麼背景的重犯被關押在最下層的牢房;而有身份有背景有勢力的重犯不但有單獨牢房,還能享受大自然難能可貴的饋贈。
就是上層的牢房,所有氣窗都露出地面,關在牢裡的人還可以從那狹小的空隙裡,感受得到大自然四季的變化,知道白天黑夜風涼水熱。
所以,此際,牢頭將墨白領到牢房外面的氣窗;墨白便能以居高臨下的姿勢俯瞰到裡面犯人的情景。
不過,這氣窗與牢房也隔了一段距離,並不是直接開在牢房的牆壁上;實際上所謂的氣窗,只是在牢房的牆壁上開了一個拳頭大的小洞,再隔了三五米的距離砌成一條小管道的形狀,通到外面,再然後才是真正連線空氣的地方。
而墨白此刻站的地方,就是與牢房隔了五米有餘的一個小道口。
如果他朝裡面喊話的話,東方語可以清晰聽見,但東方語卻沒有辦法透過那個小管道對他喊話;因為那個小管道開得又高又細,她根本夠不著,這樣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白世子,你看這氣窗你也巡視過了,現在是不是……?”牢頭小心翼翼陪著笑,彎腰低頭中瞟了瞟那個小管道,話中充滿暗示。
“嗯,我覺得這裡風景獨好,我決定今晚就在這賞賞夜色,你忙的話先下去吧。”
男子語氣很冷淡,神態認真而淡定,一點也不像說笑的模樣。
牢頭愣了愣,想起管正的吩咐,只得硬著頭皮,道:“白世子你身份尊貴,待在這個地方恐怕會汙髒你的衣裳。”
“不怕。”墨白懶懶揮了揮袖子,袖沿處那暗紅的木樼花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微微划起一道醒目的紅線。“我家裡的洗衣娘最近正覺得清閒過度,我正好給她們增加勞動。”
“可是白世子,這不合規矩啊。”牢頭見暗示無果,便直接抹著冷汗明勸。
“怎麼不合規矩?哪裡不合規矩?東晟律例規定,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關押重犯的牢房,我現在也沒有壞規矩要求進入牢房,我不過在這氣窗外面賞賞夜色,這難道也壞了東晟律例?若真有這樣的規定,還麻煩宋典獄長你給我指出來,也讓我好好學習學習。”
冷冷淡淡的語氣,溫醇如三月春風般醉人的聲音,平淡沒有起伏的語調,男子臉龐上明明還是一貫冷漠的神態,然而牢頭卻聽得心頭狂跳,後背冷汗涔涔不止。
有種氣勢可以隨心所欲而發,墨白身上隨著他血液深入骨子的那股高貴冷傲的氣勢,便在他這樣看似平淡的語調裡,自發透出迫人的森寒來。
“如果白世子喜歡在這賞夜色,那白世子請便。”牢頭垂首躬身,不停以袖抹額頭,“若白世子沒其他吩咐,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墨白不緊不慢地揮了揮衣袖,淡淡地“嗯”了一聲。
牢頭小心翼翼退了出去,不過,他出去之後,立即又吩咐了別的獄卒前來監視著墨白的一舉一動。
墨白也不以為意,反正他待在這,不過是想與裡面那個人說說話而已。
不過,這用聲音說話顯然是不成了。
他垂下眼眸想了想,旋即吩咐侍衛拿了紙筆過來。
一會之後,一條釣杆懸著釣線,上面勾著一隻用布綢做成的小藍子,自那個小管道緩緩放了下來。
東方語見狀,挑了挑眉,將藍子拆開來一看,裡面放著一小截樹枝燒成的木炭與一張白紙;當然,還有一張畫了圖案的紙。
簡單幾筆卻勾勒出鮮明的情景來,那是一個髒兮兮的少女眨著一雙明亮眼睛,看著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少女手裡拿著一隻有些汙黑的饅頭,甜甜笑著遞向那迎風而立的翩翩少年。
紙的最下端還有一行阿拉伯數字:04551,你是我的唯一。
東方語怔了怔,眼底一瞬閃過幾分複雜情緒。
這個時代,他們根本還不知道拉伯數字,而墨白寫的這些,是她曾經無聊時教過他的,其中的含義也是她在玩笑中說與他聽的。
沒想到,他還記得。
可這紙上的情景,她為什麼沒有印象?
難道